戰馬不安的打著響鼻,揚蹄甩尾,石守信只能輕撫馬鬃,一邊安慰著座騎的情緒,一邊注視著二里開外那一字排開黑壓壓的玄甲騎兵。
殷紅如血的“向”字帥旗迎風飄揚。
那是個賭徒,大軍壓境,還敢空城棄守,只帶乾糧與馬隊深入敵後的賭徒。
早知這樣,當初就該分兵出擊秦州,又或者,用人命把鳳州的護城河填平都值當。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不過也不足為懼,己軍足有萬騎,而對面,最多五六千騎而已,兵力遠優對手,只不知秦軍其它馬隊又去了哪?這才是他最警惕的。
對面的向訓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策馬出陣,在場中囂張的一個人立。
“石守信,別多想,要降趕快,我軍白興霸部在你陣左十里處的寶陵峪,黑柯部在你陣右十五里處的文馬坡。
這裡廝殺聲一起,兩路一包抄,你部再無生天之機,至於李儋珪部,告訴你也無妨,他已在攻打京兆府,投降吧,宋三非明主……”
石守信一勒馬韁,座騎一個人立,這才怒吼:“休得危言恫嚇,有本事便真刀真槍……擂鼓。”
“咚咚咚……”
急促的鼓聲一響,戰馬齊齊昂首揚鬃。
向訓盤馬大笑,“錚然”一聲抽出長劍,揚臂高舉。
“殺……”
“駕……”
萬馬奔騰,風雲色變,征塵瀰漫中,有三支響箭串著彩色的火尾直射青天,然後在高空中炸響。
這三聲訊箭響聲,仿若直接在石守信的肚子裡炸開一般,激的其血海翻湧,信你有鬼,你要不說,某還擔著心,你這一說,那分明是此地無銀,但他謹慎,還是先吩咐了哨探事,這才重重的扣上面罩,接過了親衛遞來的長槍,“殺……”
入了關,到處都是平坦的原野,馬隊只管縱橫。
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向訓只覺著懶散多年的精氣神,這一回是真正回來了,溢滿胸腔,剎那間彷彿便年輕了二十歲。
“殺……”
怒吼聲中,玄紅兩色的馬隊狠狠的撞在一起,鮮血與腦漿飆濺,頭顱與斷肢齊飛。
秦軍後陣,安排的很遠,直有十里之遙,前陣的響箭根本看不到,但可以接力,白興霸歪著頭看了看次第響起的訊箭,嘖嘖有聲的道:“向老頭果真是下得了血本,親自誘敵纏敵,兄弟們,走起。”
其見翻身上了馬,黑柯也一把躍上了馬背,一聲呼嘯,整整六千馬隊如潮水般的洩出……
……
草枯鷹眼疾,風勁馬蹄輕。
秦越策馬揚鞭,英姿颯爽。
從離開益州開始算,快兩個月了,這位頂著親征名頭的大秦皇帝,才算是真正開始接手戰事,也終於到了需要他接手的時候了,這才離開河池,向鳳州飛奔。
黃花谷大捷,意味著關中終於敞開了大門,大秦鐵騎,邁出了爭霸天下的最重要一步。
東向,東向!
雄糾糾,氣昂昂,跨過大散關。
大散關上,已經亂成一鍋粥。
官家受傷,大軍慘敗,如今大散關下,三萬秦軍嚴陣以待,紅翎急使又在飛報——敵軍李儋珪部正在圍攻京兆府。
而石守信部正在鳳翔北部阻擊秦軍,能否阻擊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如此局勢下,大散關再險要,待著也無意義了。
只不過,這樣的主意,趙普都不敢拿,只能官家乾綱獨斷。
“撤,撤,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