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貽弄兒,佳人陪侍。
這樣的日子堪稱人間幸福,可惜秦越有條件享用,卻沒時間享受。
回到益州的他,才沐浴更衣,便被三催五請的去了西樓,參加由眾士紳籌備的慶功大宴。
半醉迷離的避開了如炮彈般的勸酒和祝詞,回到府中,程慎已早早的在外書房等著他。
“士行兄,你還得再坐一會,讓我清醒一下,莊生,冰水。”
程慎微笑著品著茶,見他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銅盤裡,任憑冰冷的井水浸潤著,心中忍不住感慨起來:眼前這位年輕人,當年就任鳳州留後時,可憐巴巴的連個幕府班底都湊不成,不過三年時間,如今已是文武濟濟,坐擁西南半壁江山了。
卻不知今後的路,又會怎麼走?
秦越冰舒服了,這才絞了毛布淨了臉,一屁股坐下,沒好氣的道:“學院乃是淨土,萬不可學那些士紳,千萬別讓功利蒙黑了眼睛。”
程慎笑道:“勸進表最少有百十封了,某與曾公回也有些按壓不住,你也知道的,從來士子最激情,且……”
“且什麼,但說無妨。”
“所有人都認為,總督、總理、總參,不合禮制。”
“什麼叫禮制?士行兄,有些東西要注意引導,萬不可食古不化。”
“可某與公回也認為,不合禮制。”
“……”
秦越摸摸鼻子,無奈的笑了笑。
送走了程慎,又迎來了師父師孃。
見師父親自提著燈籠,殷勤的撫著師孃緩緩走來,秦越忍不住鼻子一酸,快步上前,扶著師父師孃在上首坐下,後退兩步,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強笑道:“該是做弟子的給師父師孃請安才對,哪能讓二老移步。”
“飯後消食,這不聽說你空了嘛,順道來看看,嗯,順道。”
師父才端正了姿態,不妨師孃卻老實不客氣的拆了臺,“李司空再三來請他赴宴,他偏要端著架子,你前腳進的宅,他後腳就跟著出來了,卻苦了師孃我,繞圈繞的,腳都走酸了。”
秦越笑笑,站在師父身後,輕輕的為其捏起了肩膀,觸手之處,只覺比以往更瘦骨嶙峋了,滿頭白髮也稀疏了不少,而本來是白髮紅顏師孃,臉上也終於有了縱橫密佈的皺紋,這對視美如命的師孃來說,恐怕比任何打擊都要大,知道這半年來,師父師孃也不知為自己擔了多少心思,眼眶忍不住就紅了起來,輕輕叫了聲:“師父……”
徐無道長輕輕的拍了拍肩上的手背,欣慰的笑道:“若大事業被你撐起來了,很好,很好!為師不知多少次都以為在夢中,了不起,像為師的弟子……說說吧,今後怎麼打算,如今滿天下的人都伸著脖子看你的動作呢,連扶搖子都不能免俗。”
“沒有打算,就這樣。”
“嗯?”
“在秦州便定好了方略,我當總督,總兵督政。”
“就這樣?”
“就這樣。”
“那若大的皇宮還空著呢。”
“沒興趣。”
“別和你為師虛偽。”
秦越輕聲笑道:“我身上有幾根寒毛您老都清楚,騙誰也騙不過師父。”
“那為什麼?”
“因為,我隱約覺著,我可能還有回去的機會……”
徐無道長倏的站起,一把抓住秦越的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裡,聲音即急且顫:“要真有那一天,帶上為師和師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