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朦朦亮,唐詩便揉著膝蓋,邁著仿若軟腳蝦般的步伐進了防禦使衙門。
祠堂裡跪一夜吶,要不是貼心的書僮為自己雙腿墊上了厚厚的絲棉,他哪堅持的住。
沒想到見多識廣的老父親,還沒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老母親明事理,只一句吾兒有官相,祖墳都發石花了,這才把恐懼到半死的老父親給定下了心,結束了自己的囚禁遭罪。
大堂上趙文亮據案而坐,正在分配防禦任務,見唐詩進來,微一抬下巴,示意邊上先坐。
唐詩坐下時膝蓋一酸,差點軟到地上,還好椅子的扶手結實,能扳住他的身子。
“家裡還好吧?”
“還好,家父終於想通了,宰了一頭肥豬,殺了兩腔羊,再準備了兩車精糧,等下一起送到軍營,聊表心意。”
趙文亮一抱拳,笑道:“這可是雪中送炭吶,虎子要是聽到了,保準嘴巴都咧到耳邊去,對了妙才,軍情緊急,我軍人手嚴重不足,擬安排你負責街禁事宜,嗯,那些俘兵的思想工作也要繼續,如何?”
“好。”
“只能給你二十人,其中一多半還是傷勢沒好的,其它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湊了。”
“好,其實有不少俘兵已堪一用了,某先選個百十個出來,只配刀槍,如何?”
“俘兵先燜著,眼下還有時間,等燜夠火候了再放出來,你想別的辦法,家丁,僕從皆可。”
唐詩點點頭,“那某想別的辦法,成志呢?”
趙文亮微微一笑:“他去‘保護’丁明府。”
唐詩微微一愕,然後就笑了。
他可憐兮兮的,其實楊登比他更慘,這傢伙被宗族除名了,鳳州楊氏,再沒他這號人物了。楊登卻渾若無事人一般的邁進了州衙。
“明府身體可大好了?”
“哦,原來是成志賢弟,這日頭都未出山呢,有急事?”
“沒,想著漿水面能消火,而十字街口黃記做的又最地道不過,所以想請明府一起用個早膳。”
丁予洲眼裡精芒一閃,漿水面能去火?見你的大頭鬼。臉上卻浮出更熱誠的笑容,“成志有心了,也好,家裡的吃膩了,換換口味也好,容老夫換身衣服。”
然後早起的人們,去城頭換防的丁壯,但凡路過十字街口的,都看到了稀奇的一幕,黃記面鋪沒有因戰火而關門,門口支著的小方桌前,丁明府一身緋袍,悠閒雅緻的挑著麵條細品。
楊家那一位八郎,卻用一顆光潔的剝了殼的水煮蛋在滾著臉皮。
甲寅寅正時分便起來了,藉著月色策著馬東南西北城都跑了一圈,然後於東城樓上蹲著,託著大海碗,就著城外的宋軍連營下飯,吃的稀里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