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知道師孃把這女郎帶進府來的目的,一見之下頓生戒備還情有可原,而對那女郎來說,這是天生的第六感所帶來的隱約的戒備之心,好比絕世劍客遇上了刀法無雙者,劍在匣中會自鳴。
周容產後恢復不過三四月,體形與膚色皆未至良好狀態,但自有一種清麗傲然的雍容華貴,這種由內而外透出的自信,與地位身份無關,有的只是才情與品貌的傲驕。
師孃笑道:“師孃的侄孫女,叫她蕊兒便好。”
“蕊兒?好名!我是周容。”
“見過郡夫人。”
周容在年前被少帝加封為廣平郡夫人,真正的妻以夫榮,放眼益州,獨一號尊顯。
“叫什麼夫人,就叫週三好了,嘖嘖,好嫩白的膚色,有什麼保養秘方?”
蘇子瑜款款上前與蕊兒見了禮,便抱著寶玉與師孃懷裡的醜兒逗趣。週三的孔雀毛都炸起來了,還是少摻和為好。
……
忙著巡視各地的秦越才從雅州回來,頗憊不堪,走路都成羅圈腿了,方進了宅子,腰間軟肉便被周容給揪住了,下了狠手,頓時“啊喲”慘叫。
“搞什麼名堂,吃錯藥了?”
“哼,以為你純良如玉,沒想到也是花心大蘿蔔一枚,前年興州的帳還沒和你算呢,又勾搭上別人了,你給我從實招來。”
“莫名其妙,少發瘋好不好,我都忙的暈頭轉向了,哪還有心思花前月下。”
周容冷笑道:“沒有?那青青河邊草怎麼不唱給我聽呢。”
“……什麼青青河邊草?”
“去年二月春光正好時,你不是與美人相思情未了麼啦。”
周容與蕊兒的見面,一開始便是針尖對麥芒,說話都挾槍帶棒的,聊完客套,說完美容,又彈起了琵琶,試起了琴,最後亮嗓放歌。
樂器上,兩人不分伯仲,但這唱歌麼,周容肚子裡有的是千奇百怪的物色,從雄糾糾氣昂昂到柔情似水,纏纏綿綿,花樣百出,頓時就把對方給壓下去了。
蕊兒本無心與其爭,但在曲樂方面,兩人都是大家,卻是容不得刻意相讓,否則更是難堪,所以見坡就下,笑著說今日大開眼見了,倒是與去年聽到的一曲彷彿……
然後,周容的醋罈子就真的打翻了。
秦越哭笑不得,只好一邊脫靴子一邊解釋:“當時不是聽到有人唱曲麼,她的青青河邊草與我們聽到的不一樣,她唱的是正宗的漢樂府詞,太過悲切,就唱了一首記憶中的給她聽而已,對了,隔著牆呢,都不知道那女的是醜是美。”
“嘖嘖,有本事呵,隔著牆與未曾謀面的女郎互唱相思曲,了不起。”
秦越見其冷著臉,一付不依不饒的樣子,也煩了起來,要平時,他可能嘻嘻哈哈的就湊過去,幾下便能擺平,但自個兒鞍馬勞頓累的似條狗一般,遇上這冷臉,頓時上了火:“夠了沒,老子都忘了,你好好的提這茬幹啥。”
“跟誰稱老子,敢情這家裡,就我一個多餘的,你們都合起來欺負我,嗚……”
周容一哭,才幾個月大的醜兒見了,也哇哇大哭了起來。
秦越更加的焦燥,重重一擂桌面,怒道:“搞什麼名堂,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相瞞的。”
彩墨上前抱起醜兒,氣鼓鼓的幫腔道:“娘子生氣,當然有生氣的原因,阿郎要想知道原因,自去師婆婆院子看看便知道了。”
秦越懶的跟她們打啞迷,沐浴更衣,換上家居常服,便去了師父那裡,遠遠見有位素衣女郎與師孃相談甚歡,看身姿頗為妙曼,而師父則手撫白鬚,滿是欣慰。
“師父,師孃。”
師孃歡喜的笑道:“喲,說曹操,曹操便道,蕊兒,這便是你姑丈公的親傳弟子,秦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