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聖上,偽唐使者翰林學士戶部侍郎鍾謨、工部侍郎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奉表來上,敘願依大國稱臣納貢之意,進金器千兩,錦綺綾羅二千匹及御衣、犀帶、茶茗、藥物等,又進犒軍牛五百頭,酒二千石。請旨定奪。”
郭榮放下筆,揉揉手腕,笑道:“隨便找個人接待就是,若是盡割江北之地,去帝號,那麼朕就準了,否則,不用理他。對了,牛不可殺,直輸宋陳二州,用於耕作。”
“……諾。臣愚見,既然對方奉旨而來,我方也不該太過失禮。”範質頓了頓,補充道:“臣意,李谷最擅財計,不如讓其主持和談事務。”
“李谷最近徵糧繁忙,也罷,就給他們個面子,範相你辛苦一下。”
“諾。”
範質領旨出門,回到自己辦公營帳,有請南唐使者。
不一會鍾謨、李德明進帳,奉上國書。
範質開啟一看,卻是“……願陳兄事,永奉鄰歡,設或俯鑑遠圖,下交小國,悉班卒乘,俾乂蒼黔,慶雞犬之相聞,奉瓊瑤以為好,必當歲陳山澤之利,少助軍旅之須。虔俟報章,以答高命,道塗朝坦,禮幣夕行……”云云。
範質笑道:“兩位快馬加鞭,不辭辛苦,就為這虛言而來?”
鍾謨道:“戰事一起,百姓遭殃,我皇心懷仁德,不忍生民塗炭,惟願止息兵戈,故來求見大周皇帝,願陳兄事,爰構百年之好……當然,上國若有所求,也可提出來商議。”
範質示意二人坐下喝茶,道:“軍旅之中,沒有好茶,只能聊以止渴,請。”
兩人謝過,坐下淺喝一口,果是粗陋之茶梗,又苦又澀。
李德明略一皺眉,勉強嚥下,餘光瞥見範質杯中清湯碧綠,顯然上等好茶,心生惱怒,臉上卻不好發作,只好道:“不知大周皇帝何時召見?”
範質笑道:“吾皇日理萬機,如今正在作軍機部署,和談之事,盡託老夫。”
“這……”
範質見二人面露難色,便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吾皇已下令旨,若是盡割江北之地,去帝號,避宗諱,則和談可成。今後兩國以長江為界,永結友好。”
鍾謨曬然笑道:“若如此,還真不用談了,吾皇只是心存仁念,哪知貴國卻是如此得寸近尺,也罷,此行算是長見識了,告辭。”
李德明忙拉住作勢起身的鐘謨,對範質道:“凡事有商有量,才是議事之道,範相果真拒人以千里之外乎?”
範質大笑道:“兩位有所不知,吾皇行事,最是乾脆,出口成憲,落筆成章,所以不能易也。
這樣吧,兩位遠來也是不容易,把貴國的想法說一說,本相勉為其難,再求見聖上一次,看看是否能予通融。”
李德明與鍾謨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怒火與無耐,只好強壓火氣,道:“只要貴國能息兵,願割光、壽、廬三州以獻。”
範質起身大笑,道:“既如此,老夫可以承諾,和談可成,不過……這究竟是二位的私議還是貴國皇帝的意思?”
“軍國大事,自然非同兒戲,豈是我二人可以私下作主的。”
“好,那便請二位走一趟壽州城,其它二州先不說,壽州軍若退,便可見真誠意。”
鍾謨道:“範相能作主否?”
“對國有利之事,老夫自然能作主。”
“我二人非不信範相所言,但必須得到大周皇帝的金口玉言。”
“既如此,二位請稍後。”
範質大步出門,不一會,有內侍過來相請,說聖上召見。
鍾謨與李德明起身,隨內侍來到御帳,但見帳內陳設十分簡單,只一桌,兩幾,左側懸著一幅巨大的輿圖,右側又有一張長几,上面堆著如山般的奏摺。
二人對著桌後正伏筆疾書的中年男人拜下去,“外臣鍾謨、李德明,拜見大周皇帝陛下。”
“免禮。”
郭榮從如山般的奏摺中抬起頭,冷然道:“朕本無暇理會這些俗事,但範卿頗為汝二人說了不少好話,宰執的面子,朕總要給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