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天色,又看了看敵軍明顯慢了許多的弩矢與疲軟了許多的飛箭,終於忍不住撥刀,吼道:“敵軍已弱,全軍衝鋒……”
“衝啊……”
車陣內,陳疤子見敵軍烏壓壓的開始衝鋒,一振手中九環朴刀,“勝負在此一戰,血殺、鋼叉、牌刀隨某衝殺,弩弓陣內掩護。”
“殺……”
隨著一聲金刃相交聲響起,淮河南岸,終於進入了刀刀見血的白刃相拼的肉搏階段。
淮河北岸,督工搭橋的王彥超眼睜睜的看著兩軍狠狠的拼殺在一起,吶喊聲,慘叫聲,兵刃相交聲隱約傳來,他猛的握拳揚臂,大聲吼道:“南岸的兄弟在浴血奮戰,諸軍加速吶……”
趙山豹甩甩痠麻腫痛的右手,棄了手中的牛角大弓,一把搶過手下的一石軟弓,再次箭如珠發,嬢的,這些唐兵都不怕死的不成,他的眼光餘角看到鋼叉隊有不少人倒地了,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黃髮、黑身、紅眼,分外猙獰。
喬青山緊緊的跟住陳疤子的步伐,護住他的右翼,虎吼連連,手中朴刀不住的劈砍刺殺,腦海裡卻浮現出亦笑亦嗔的俏臉,一身紅衣短打,腰帶扎身,手提一柄狹刃朴刀。
這是他到關家大院作客時見到的,同為孟縣人,走動走動也是應該,但不應該的是他見到了正在舞刀的她。
那一幕的英姿颯爽,倏的一下就鑽進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心房裡牢牢的紮下了根。
可……可她,不是甲校尉的心悅之人麼?
這樣的患得患失心情好長一段時間左右著他的神經,直到此番南下,他才聽到了甲寅另有所求的風聲。
蒼天保佑!
他渴望建功立業的心思一下子就強烈了起來,最不濟,回去時也要穿上一身將甲,好風風光光的串門!
“殺……”
“殺……”
刀刃相交擊忽然就變的沉悶了起來,有隆隆聲響起,他詫異的再一次揮刀,伴著慘叫聲響起了另一個驚懼的聲音:“馬隊來了……”
“馬隊來了!”
這個令唐軍驚懼的訊息卻讓虎牙營的人欣喜若狂,“是飛虎騎吶……”
喬青山揮刀時忍不住有熱淚湧出。
甲寅的馬隊趕到的正是時候,唐軍全都擁殺在前,後防不設,陣型也亂,再沒有比這樣的戰局更適合馬隊衝殺了。
一輪弩矢,再一輪投矛,等花槍驍勇如虎的衝進敵陣時,唐軍已開始驚懼而逃……
隨著正陽關副將崔敬的倒地身亡,一切都很快的結束了,河灘上,唐軍或跪或躺,卻再無站著的人。
飛虎騎與主力會師,但雙方都沒有興奮和喜悅,因為地上躺著的,還有不少是戰友和兄弟。
秦越和趙山豹似瘋子般的在陣地上亂竄,凡是虎牙軍都抱起來看一看,喊一喊,搖一搖,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而喬青山則抱著一名年青的甲士埋頭痛哭,這位兔唇的憨厚小夥,才找了一位淳樸的新娘子,過了三天好日子,昨夜裡還打趣說等哪天青山哥結婚了要去鬧洞房。
可現在,手足已經冰冷。
夕陽漸漸西下,浮橋也已快要近岸,有冷風吹來,淒涼如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