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謙搖搖頭,道:“唉,通事舍人一職,足有十六人之多,多某一個不多,少某一個不少,可某卻還有一大家子要養,若是罷職為民,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秦越這幾天與其接觸多了,知其過的節簡,裡面的單衣都打了好幾個補丁,為人也是溫和老實的書呆子一個。有些不忍心他的愁眉苦臉,想了想,道:
“鄭舍人既然是因為諫言而憂心,不如再次諫言以固聖心,總比在這乾著急的好。”
“某倒是想呀,可眼下也無言可諫,無策可獻。”
秦越問道:“我有一事不明,請鄭舍人指教。”
“請講。”
“這一仗才開打沒多久,為什麼就出現糧草不濟的情況了?”
鄭好謙長嘆一口氣道:“中原飽受戰火蹂躪,民生苦不堪言,這兩年才稍微好一點,早幾年一出京郊,觸眼所見,魚爛鳥散,人煙斷絕,田地荒蕪,荊榛蔽野,易子而食都成常態,哪還有糧草供輸大軍。”
“你看漢唐之際,一出兵就是十數萬,還可以遠征千里,只如今,出兵三五萬在家門口打仗都打不動,無它,缺糧,缺錢,缺人吶。”
“既然糧草如此不濟,那不如勸聖上退兵……”
鄭好謙嚇的一哆嗦,本就少的鬍子被他硬生生扯下來三五根,懼道:“此事不可亂言,已有許多節帥提過,都被聖上強行否決了。”
秦越撓撓頭,心想就你這綿軟性子,是怎麼混到通事舍人這職務上的,一點魄力和擔當也沒有,就因為許多節帥都提過了,說明退兵思路有其正確性。當下道:“那就當我沒說過。”
秦越不說了,鄭好謙卻又急了,又想伸手來抓他,一臉憂急之色。
“你且說來聽聽。”
“那鄭舍人先說說,節帥們是因為什麼而勸聖上退兵的?”
“軍糧不濟,城堅難攻。”
秦越笑道:“如今其實是騎虎難下的局面,就事論事恐怕很難有說服力,不過我們換個思維,來個語不驚人誓不休。”
可能事不關己不需承擔責任,又可能旁觀者清的緣故,秦越為鄭好謙出起計謀來天馬行空,直說的鄭好謙眼裡異彩連連。
可惜書生不足以為謀,秦越為鄭好謙出了個點子,結果這傢伙轉眼就把自己給賣了。就衝來傳召的宦官那一臉死氣活樣,秦越知道若不是自己在聖上眼裡掛了號,一個“妄議國政”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秦越老老實實的向郭榮行禮拜見。
郭榮一邊批摺子,一邊問話:“說說,你哪來的膽子敢恿聳他人上書勸朕收兵?”
秦越低頭想了想,不是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麼,且試試吧,“回稟聖上,這膽子是聖上給的。”
“哦?”
“聖上勵精圖治,天下臣民都看在眼裡,那麼,一切有利於國家的事情,作為臣下能想到的,都該想辦法上奏,以供參考。”
郭榮微微頜首,擱下手中毛筆,將身子斜靠椅背上,說道:“鄭卿摺子裡說的極為簡略,你再說說。”
“是。”秦越回道:“能不能先讓臣看一下鄭舍人的摺子,臣雖有建言,但卻不知摺子如何寫的。”
郭榮微一示意,就有宦官在案桌上找出一封摺子,捧著過來。
秦越接過一看,就想罵娘了,寫個關鍵理由就行的事情,偏要賣弄文采,上至三皇,下至五帝的好說一通,又人云也雲的加上糧草,士氣等問題,關鍵的東西卻寫的似是而非……
最後還好心的提了自己的名字。咳,這個鄭好謙吶,果然人如其名,謙到頭了,怪不得聖上只召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