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竟大喇喇地以六駕馬車招搖過市,足見他的權力之大,已然將皇權壓制得多狠。
似他這樣的人,會因為大皇子在其中周旋,就改了對父親的處置嗎?
心中隱隱爬上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揣測,她心跳驟急,忙甩了甩腦袋將那個想法趕出腦海。
上了馬車,車中更是寬敞至極,車底墊著厚厚的一整塊虎皮毯子。就連整個車廂都以黑底金絲絨錦包裹,角落的小几上,更燃著極為名貴的佛口沉水香,不禁又咋舌起來。
莫說整個大周,便是列國權貴齊聚,這也算得上頭一份的尊貴。
車內只有她們姐妹兩個,可她們卻不約而同正襟危坐,連低聲交談都不敢。
彷彿大聲說話,都會冒犯這駕只配讓人頂禮膜拜的馬車。
胡思亂想間,虞府大門清晰可見。
虞蘭茉久未歸家,此刻終於忍不住胸中複雜的情緒,伸手推開木質車窗。
卻見虞府被嚴加看管的大門內,僕婦下人亂成一團。離得越近,便聽得三妹虞蘭萱歇斯底里的怒罵聲透門而來。
姐妹倆齊齊臉色一變,顧不得馬車有沒有停穩,徑自推開車門翻身而下!
虞蘭嬌更是慌不擇路,又因身上負傷險些跌倒在地,看得在後的魏震不禁眉心緊蹙。
“二姐才沒有丟下我自去逃命!也沒有攜帶虞府家財離開!你若再敢汙言穢語辱及我二姐,我便親自將你的鬍子一根一根盡數拔下來!”
虞蘭萱是虞橫幼女,上頭又有兩個姐姐嬌慣,素來是個驕縱直率的性子。
這幾日又接受了太多惡意和嘲諷,以致被刺激出幾分兇性來。
族長聽說虞蘭嬌跟著大皇子離開虞府,滿以為她孤身一人逃命去了,話語中便多了幾句不乾不淨的羞辱。
虞蘭萱本就為虞蘭嬌的安危而既憂且怕。
聽了他這話,當即便如被點燃了引線的鞭炮,噼裡啪啦便炸起來,去廚房拎了砍刀,殺氣騰騰揮到族長將他攆得滿府亂躥。
守在門口的銀甲衛對這出鬧劇全然無動於衷,只要內裡沒有人跑出來,便是砍死砍傷也跟他們無關。
只這份淡漠在看到攝政王的身影時齊齊化為恭敬,銀甲衛門齊刷刷拱手行禮,居然叫人抓住這個時機,猛地從大門內躥了出來。
定睛一看,虞氏族長撲騰在地上翻了一圈,眼疾手快地爬了起來,渾身狼狽指著內裡的虞蘭萱怒斥:
“你們虞家的女兒簡直不知所謂!虞橫死了,族裡本就該對你們多加管教。
如今虞蘭嬌一個人逃命去了,你又這般不知顧全大局,殊不知族裡替你們掌管財物本就理所當然!”
他背對著虞蘭嬌一行人,並不知道攝政王已經到了虞府門口,只看著虞蘭萱站在門內動作慢了下來,滿以為是被門口的銀甲衛給唬住。
她那泛著銀光和殺氣的砍刀砍不到自己身上,族長被壓下去的膽氣又上來幾分,臉上滿是正義又痛心的模樣再次怒喝:
“這些年你們姐妹幾個,一應吃穿用度比族中同齡的後生都要精細富貴。每年生辰,族裡哪次不是挑了最好的東西送給你們,便是想著你們家中沒有男丁,又年幼喪母,想著多善待照應你們幾分。
沒想到竟養成一幅白眼狼性子,非但不知報恩,還如此目中無人,對著族中長輩也敢大打出手!我以族長的身份收回你們的財產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