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漂起的雪花,並沒給寬敞的院落留下太大的變化。然而,貨主的異常舉動,卻讓賈虎驚愕的不知所措。
夜裡飄落的雪花,像縷縷漫天的輕紗,薄薄的覆蓋在色彩單調的大地上。這是火焰山旁,難得的景色。一行晚歸的大雁,發出哀鳴的叫聲,排列整齊的毅然朝著南方飛去。
剛放下飯碗,黃老闆就被維族叫去。散發著麻煙味的屋子,幾個神色木然,但卻內心浮躁的維族人,靜靜地蹴在低矮的土炕上。
只見貨主貪婪的吸了口麻煙,神情冰冷的瞅了眼黃老闆,不慌不忙的說:“我們不走了,打算就在這裡卸貨。”
黃老闆聽了,先是猛然懵愣了一下,繼而,面顯焦急的剛要嚷嚷。卻被貨主擺手攔住道:“你不用害怕,運費我不少你一份錢。”
說著,從身後摸出一疊錢道:“這是按事先說好的價錢,到伊犁的全程運費。”
黃老闆遲疑而又略顯興奮的接過錢,數也不數就匆忙揣進了懷裡。賈虎面顯惆悵的在屋裡來回走著,屋裡一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一隻躲在土炕下過冬的蛐蛐,適時的鳴叫了幾聲,倒給這間沉悶的屋子,帶來了一絲清涼的活氣。
黃老闆一臉憂鬱的樣子,喪氣的扔掉夾在指縫的半截莫合菸捲,沒好氣的說:“得來快拿出個法子麼,你幹晃個啥哩?晃得人頭暈。”
賈虎輕嘆一聲,嘟囔道:“貨離開咧鏢局,就不好盯咧。這路程還長著哩,盯緊咧怕打草驚蛇,盯松咧又怕出啥么蛾子。嗨!真是難悵死人咧。”
黃老闆一邊手裡悠然的卷著莫合煙,一邊聲音淡淡的嘟囔道:“我可只能幫到這裡,下午駝隊就去吐魯番貨場接活。”
頓了一下,黃老闆點燃煙,不緊不慢的吸了一口,聲音酸澀的嘟囔道:“要不是公安發話,我才不尿你娃娃的事哩。想起你對環兒的薄情,我心裡就堵得慌。”
賈虎滿臉尷尬的瞅了眼黃老闆,面顯愧色的欲言又止,撓著蓬亂的頭髮濃眉緊鎖。
靜默良久,黃老闆乾咳了兩聲,聲音淡淡的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咧,你現在是給政府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後有啥麻搭事情,也別一人硬扛著,我在吐魯番也得住個兩三天。”
賈虎面顯感激的瞅著黃老闆,線條分明的嘴唇痙攣般的顫動了幾下,還是沒能說出話來。憋了一陣,才猛然朝黃老闆深深鞠了一躬。
既然賈虎他們是隨鏢局來的,就得隨鏢局離開才顯得自然。賈虎走在駝隊的最後面,三步一回頭的瞅著漸漸模糊的駱駝店。一種忐忑不安的情緒,正像秋季的山火一樣,迅速的蔓延著他的身心。
駱駝店北倚火焰山,南向乾燥迤邐的官道,東西兩面,除遠看如線的駱駝商道外,就沒有一絲特別的痕跡。
然而,三面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同樣淹沒在一望無際的荒漠裡。
賈虎見駱駝店周圍沒有可以隱藏安身的地方,只好在離駝店最近的鎮子,和鏢隊分手。
夜幕剛剛降臨,晚歸的麻雀還在頭頂偶爾掠過,賈虎就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帶著兩人便悄然的朝駝店摸了過去。
朦朧模糊的駝店,漸漸亮起了幾盞昏黃的油燈。幾個人影在院裡幽靈般的晃悠了幾圈,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院子沉浸在一片灰暗中。
賈虎安頓兩個幹警在外望風,自己提氣緊身,使開手段,悄然的摸進了大院。五個大木箱依然靜靜的臥在那裡,上面漂浮著一層輕輕的浮雪。
賈虎稍稍鬆了口氣,衝著屋裡昏黃軟弱的燈光,微微一笑,便悄然離去。
第二天清晨,賈虎趕著租來的毛驢車,化妝成撿糞的老者,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駝店附近。五個大木箱,像是被釘在那裡似的,文絲未動。
賈虎一直磨蹭到太陽偏西,才依依不捨的離去。今天除了兩輛送草的馬車外,沒見生人出入。當然,更沒見到那幾個維族的面。
到了夜晚,賈虎總覺心裡不踏實,便隻身悄然摸到了駝店。
初升的月亮,像是還沒找到完全釋放熱情的感覺。略顯羞怯的,躲在一縷被清風遺棄的雲絲裡。只將淡淡的白色,弱弱的漫在地上,以顯示它的存在。
賈虎遲疑片刻,咬咬牙,使出手段悄然飄近木箱。定神掃視了四周一眼,見整個院落都在漸漸睡去。便使出手段,輕輕的撬開了其中一個木箱。
不料,眼前的情形,卻讓賈虎驚愣的不知所措。以至於,令他有些輕微的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