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睡在禪房裡極不安穩,她又做夢了,一場令她心有餘悸的噩夢……
夢見她被追殺,她慌忙躲進一個屋子裡,兇手就在門外,她聲嘶力竭的喊暄和來救自己,暄和站在屋外卻以為她在開玩笑,和平日裡敷衍她的口吻一模一樣…
她絕望了,兇手撞開了門,她的呼吸止住屏息到了極點,燭光的照射下她看清了兇手的臉。
她再次絕望了,原來是你。
…
恐慌中醒來後,無論多麼害怕還是得不動聲色地走下去,說這天氣真好,風又輕柔,還能在斜陽裡疲倦的微笑,說人生極平凡也沒有什麼波折和憂愁。
她抓不住這世間的美好,只能裝作萬事順遂的模樣。
翌日清晨,皇帝回宮,韶華寺外跪倒一片。
玉卿一大早便被撤去了妃位宮服,一身素白走在人群的最末端,透過層層疊疊的人影縫隙才勉強見到暄和。
他一身明黃遠遠的從正門走了出來,意氣風發的模樣絲毫不輸當年,玉卿想他應該是那種越老越好看的男人,只是他老的樣子自己看不到了。
跟在他後頭出來的是緒千世,這個突然出現在皇宮的女人。
她極愛穿紅,粉紅、深紅都深的她意,走在暄和後頭像秋日裡迎風飛舞的紅楓葉子,明**人。
真好啊,真的也想被人當成全部啊…
玉卿像失去了靈魂,望著她們呆呆的出神,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明明她愛他比任何人都多,明明她想跟他好好解釋一番……
可是世事無常…
她最怕看到的,不是兩個相愛的人互相傷害,而是兩個愛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分開了,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她受不了那種殘忍的過程,因為不能明白當初植入骨血的親密,怎麼會變為日後兩兩相忘的冷漠…
她都要離開了,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馬車顛簸了許久,晃的玉卿頭疼發脹,眼冒金星,這場病讓她的精神越來越差,時不時還會忘記很多事情,她和暄和從前很多事情,如今再回想好像空白了許多,玉卿也記不清了。
緒千世的父親母親早早便在宮裡候著了,看到回宮的隊伍停下,便急急的上去給暄和行禮。
暄和揮了揮手示意起身,緒千世淚眼婆娑的忙扶起二老。
緒知縣拍了拍女兒的手,露出來驕傲的笑容。
緒夫人卻發現了暄策和女兒手上的燙傷,急得不行:“娘娘,這是怎麼弄的?”
緒千世看了一眼暄和,欲言又止的笑了笑道:“不妨事,今日上香不小心弄到了。”
徐夫人:“娘娘如今做了母親做事定要穩著些才行,身邊的侍女都要機敏!若做事不當定是要重罰方能調教人心!”
緒千世挽過母親的手笑道:“知道了,母親。”
一陣寒暄後,暄和同那一家人擁著緒千世和嫡皇子暄策談笑風生的回了永福宮。
正好天邊落下一縷日光籠罩著他們,洋洋灑灑的溫暖極了。
這一幕,像極了玉卿夢裡的場景。
玉卿看的出神,感覺轉個身走過去就也能看見父親母親、十五歲的暄和同連易、還有歐陽夫人、爺爺奶奶、以及那些愛她卻過早離開她的親人們。他們張開懷抱、充滿微笑地抱著自己。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吹醒了玉卿。
她呆呆的站在馬車旁,往著暄和的背影,喃喃自語:
“暄和,你再不回頭看看我,我真的要走了……”
到最後,轉角處的衣襬消失殆盡,玉卿也終究沒有等到他一眼。
大概時間的絕情之處就是,它讓你熬到真相,卻不給你任何補償。
九年春秋,一場大夢。
回到永安宮,宮裡仿若一片繁華落盡,所有的金銀瓷器盡數搬空了,只留了著桌子椅子形影單隻。
君嵐坐在屋裡,似乎等了許久。看到玉卿進門便站了起來,兩兩相望,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