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中年男子一路東行,深入中州。
一人年紀已是將近知天命,一人年紀則是還未而立之年,相差一個輩分。兩人雖然是名義上的主僕關係,但兩人平時皆是平輩相對,甚至那個身份顯赫尊貴的年輕人,平常大多時候都是以晚輩自居的。
“西亭,這兒就是天下九州最大的草原了。”中年男子和年輕男子站在一座山丘上,望著腳下一望無際的青綠色草原,不禁心曠神怡。
耶律西亭笑著說:“忠天叔,據說你很喜歡騎軍,可惜我們西極沒有這種大面積平緩的草原,讓你沒有辦法策馬馳騁,不然忠天叔你現在估計就不止是從三品的將軍了。”
耶律忠天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我現在還是覺得在沙子上面策馬揚鞭更為舒暢,這兒的草都是軟綿綿的,覺得憋得很,什麼能不憶江南,我現在很是想我們西極帝國的廣闊沙海啊!在那兒隨便奔騰,便是天地變幻,塵沙遮天蔽日,壯觀的很哩!”
“據說,在這天下第一大草原上,有一座實力強悍的草原大王朝,不是帝國,卻堪比帝國。”耶律西亭極目遠眺,望向草原中央。
“只是他們天生擅騎罷了,後天的專業訓練卻不如我們帝國。論實力的話,我們西極帝國的那幾支王牌騎軍,都不弱於他們這些天生騎士。論數量,誰能和帝國的人口和戰士相提並論?”耶律忠天略帶自信地說著。
耶律西亭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然後臉色有一絲痛苦地說道:“父皇為何要和其餘三座帝國聯手佔領中州……”
他走之前其實都已經從帝國的一系列細微變動中,參悟了他父親,也就是西極帝國天子的行為目的,那時候他還未來到中州,還不瞭解中州的江湖,不太明白何謂江湖意氣、江湖義氣。此時有些明白了,但是卻更痛苦了。因為他也不知道,到時候,他所處的將會是是何種境地。
“陛下目光長遠,為的是我們西極帝國千百年的傳承。而想要延長王朝壽命,就要提升自身實力,若一個王朝想要提升自身的實力,有不少方法,但是吞併領土,獲得更大的地盤和更多的人口則是最快最穩固的方法。”
耶律忠天望著耶律西亭那有些痛苦的神色,不由開口勸導。
“所以,做這些事兒,都是為了我們西極帝國。就算我們不動手,我們西極之地也會有別的大王朝取我們而代之的和那三個帝國商議合作。”
耶律西亭微微點頭,這些他都知道,但正是都知道,他才會如此矛盾。他其實對王朝興盛、江山社稷沒有什麼興趣,只對江湖都無盡的嚮往。在他看來,人生百年或者修煉到極致能活的更久,都是圖自己快樂,圖自己最親密的人開心,就像那些江湖意氣之事,圖的就是問心無愧,求的就是心靈舒暢。
可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為了追求權勢錢財,而變得不那麼快樂。這根本就是本末拎不清,迷失自我了。人活一世,所經歷的一切,所感悟的一切,在他看來,都不過是為了在老的時候,能讓自己內心沉澱、平靜,讓自己覺得充實,覺得這輩子沒有白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不論是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或者是平平淡淡、平平凡凡的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只要自己充實,只要能讓良知無愧,只要能夠在回首時輕輕笑一笑,便是足矣了。
“到時候,我該幫誰?”耶律西亭此時有些迷惘地自問。
“西亭,到時候不論你幫誰,我都會支援你的。”耶律忠天語氣沉穩堅定地說道。
他望著這個從小就黏在自己身旁,當自己跟屁蟲的小孩子如今也長大了,不禁有些感慨。
他這輩子沒有子嗣,曾經也有過喜歡的人,而且還在一起了,只是造化弄人,在他和那位女子結為夫妻後不到一年,那名女子便帶著還未來到世間的那個小生命一起不在了。
所以在他心中,帝國榮譽固然重要,但卻永遠都不是第一位。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這個平時總是感覺痞裡痞氣的晚輩,他一直都把耶律西亭看做一種寄託。
他知道,這個晚輩心裡面遠不如表面那般開懷隨意,永遠都是嚮往著某種東西,卻彷彿永遠望之而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