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
我咬著下嘴唇, 雙臂緊緊將桂花枕頭護在懷裡,害怕阿清強行從我懷裡奪走這個枕頭,我哭著望著他責怨道:“你才不是我的鬼阿清, 鬼阿清不會像你這樣對待我。”
“我不是你的鬼阿清, 那我是誰?!你在說什麼瘋話?”阿清站在我面前, 驚訝地望著問道。
“鬼阿清怎麼會讓我扔掉他送我的東西。你不是鬼阿清。”我抱緊桂花枕頭, 忌憚阿清眼裡的壓迫感,直接蹲在了地上,將枕頭護得更緊了。
“怎麼,這些天,你都把我當成陳大少爺本人了?你是不是糊塗了?”阿清一把抓住我胳膊, 像拎一隻笨鵝一般, 將我地上提溜起來,憤懣地盯著我問道。
“我才沒糊塗, 總之,誰也別想扔掉我這個桂花枕頭。”我用渾身的力氣與阿清對抗,努力抱住懷裡的枕頭。
“我送你的東西,我索要回來扔掉,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說了, 這是鬼物,陰氣重, 不要帶到新房裡。”阿清決絕地一把奪走了我拼力護住的枕頭。盡管他語氣很輕, 可我還是受不了他這樣霸道的做法。
“我不嫌棄它是鬼物, 我不怕它陰氣重。你把枕頭還給我!”我氣急敗壞, 咬牙跺腳,撲楞著雙手去阿清懷裡搶奪我的枕頭,卻不料自己這樣又蹦又跳又跺腳又著急忙慌的模樣, 竟把氣頭上的陳牧清逗笑了。
他舉著我的枕頭,直接跳到了床上,笑著望著我說:“來啊,你來搶啊,搶到了,我就讓你將它帶回新家。”
我爬到床上,站起身來,跳起來去奪阿清手裡的枕頭,可他個頭太高,人也太狡猾,我終是搶不回我的枕頭。
我氣哭了,坐在床邊,像個孩子一般,發聲大哭。阿清抱著我的桂花枕頭,坐到我身邊,低聲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行不行?”
“還給我!”我趁其不備,趕緊下手,終於搶回了枕頭,可他卻沒打算放棄,再次朝我懷裡的枕頭伸出魔爪,這次,在撕搶的過程中,枕頭被抓破了,裂開一個大口,裡面的桂花瞬間灑落一地。
我真的生氣了,是怎樣都哄不好的那種生氣。坐在滿是桂花的地板上,一邊抓著地上的桂花,一邊歇斯底裡地大哭著。
阿清也沒料到這件事會對我造成這樣大的傷害,他怎樣哄我,我都不搭理他,只是哭著滿地爬,一點點抓起散落得到處都是桂花。
窗戶是開著的,一陣風猛地吹來,更是將地上的幹桂花吹到房間的每個角落裡,床底下,櫃子底下,舊物底下……還有阿清的腳下。
阿清一把將我地上提溜起來,看著哭得滿臉是淚的我,皺著眉躁鬱地說:“別撿了,都弄髒了,不要了。等明年秋天,我再去後山給你摘些新鮮的桂花,給你曬幹了做枕頭,好不好?”
“這是我十八歲一個人進城上大學時,鬼阿清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你不懂它對我來說有多重要的意義。秋天,年年會來。桂花,歲歲會開。可十八歲的情愫和回憶,永遠都無法被複刻被取代。你明白嗎?這個枕頭被毀掉了,你就是再給我做多少個桂花枕頭,都沒有意義了。”我痛哭著,望著阿清嗚噎道。
阿清聽完我的話,靜默了片刻,突然大步走進客廳,將公寓的門大敞開,又在屋子裡,將每一扇窗戶都開啟,讓風隨意吹進屋裡,無孔不入的風將滿地的桂花吹捲起來,一點點將幹透的花朵裹挾到了門外,再將他們吹捲到望不到頭的遠方。
我愣在風中,哭累了,對著身後的阿清冷聲說:“我恨你。”
阿清苦痛地嗔笑了一聲,難過地說:“你這和說愛我有什麼分別。沒有愛,何來恨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要學會放下,學會展望新的生活。”
我回頭,不停地落著淚,望著阿清說:“你不是鬼阿清。”
阿清陰鬱地與我對望,苦笑道:“我是,也不是。一切都在發生變化。你,也不是從前的你了。好在,我們還沒走散,我還是很愛你。”
說著,阿清眼睫毛撲閃了一下,淚滴從他眼底滾落。
明明是他把我氣哭了,他倒還委屈上了。我不想哄他,所有衣物、床單被套、鍋碗瓢盆,很多都是新買不久,沒用過幾次的東西,他都不許我帶進新房。好在電子産品被他排除在外,他的理由是電子産品陽氣足,不會沾上晦氣黴運。
我背起了書包,他用紙箱裝著膝上型電腦和相機,他開車帶我來到新家的樓下,我們回到了新家,一路上沒有任何交流。
“跟我出去一趟,房産證下來了,需要你本人去房産局簽字領取。”阿清走到我跟前,低聲對我說道。
我站起身來,默默跟著他。來到房産局簽字,領到紅色的房産證,上面寫著我的姓名,標註是,個人商品房,獨有産權。他竟沒有加上自己的名字,我忽然慌了,心裡還是胡亂猜想:他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哪天又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陪我一輩子,就沒有在房産證上留下他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他開著車,我忍不住問他:“為什麼只寫我一個人的名字?你是又預謀著哪天從我的生命裡消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