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
“誒……你怎麼耍賴了?那一夜,你可是勾著我的脖子,聲聲向我討愛的,你不可能都忘了吧?”他語氣溫馴,似乎在撒嬌。
我自幼被父母嚴厲苛責,從未被誰這樣溫柔對待過,自然是快速掉進了他給的蜜罐裡,沉醉不已。
可我此刻還不能忘乎所以與他閑聊,我要去對面山坳看望爺爺。
我站起身來,繼續趕路,對著身旁的清風說:“既然你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了,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你阿清,好麼?”
“好啊,這名字好記。”阿清溫柔應道,又開始追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喜歡上那位男同學了麼?”
“不喜歡。當時夜色下,把他看成你了,有些恍惚了。”我趕緊解釋,不然阿清真是要沒完沒了地追問下去。
“我說呢,你果然是不能喜歡上別人的。原來是太想我了,才把他看成了我。好吧,這不怪你,怪我行不行……以後我盡量多去你夢裡找你,好讓你的心和你的身子,狠狠記住我……”阿清笑了,開始給我找臺階了。
明明我差點將別人當成了他,他竟還主動承擔了罪責。這世間竟還有這樣一份獨屬於我的偏愛……
我低垂眉眼,羞澀靜默片刻後,輕聲問道:“什麼時候能看見你呀?”
“夢裡不是見過我麼?忘啦?”我溫聲問道。
“記不清了,醒來後就忘了你的模樣,好奇怪。現在能讓我看看你麼?”我快步走向爺爺的牧場,對身旁的清風詢問道。
“看不見我是好事,說明你陽氣重,身體好。下次在夢裡會你,我讓你多看看我,說不定就記住了。”阿清溫聲細語安慰著我。
聽見阿清對我許諾下次夢裡相會,我瞬間就害羞了,只覺得臉頰發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說好啊,會不會顯得我小小年紀就如此饑渴?說不好?那豈不是違背了自己的本心?我只好沉默。
“小寧兒!”爺爺的呼喚聲忽然傳進了我的耳朵裡,可這聲音聽起來格外空靈,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我頓感不妙。
“阿清,你聽見有人叫我麼?”我不安地問身旁的清風。
“沒有啊。”阿清否認。
“爺爺!”我快步跑了起來,跑進了爺爺的牧場,跑到他的小屋前,推門而入,見父親哭著跪在了爺爺的床前,爺爺睜著眼睛看向了我。
我跑到床前,跪在地上抱住了爺爺形似枯槁的手,哭著哀求:“爺爺,你不要走,不要離開好不好……”
“小寧兒,我想讓你留下來替我守住這片牧場,你自幼心靈手巧,跟著我早就學會了打棺材的手藝,以後你就留在這裡,替爺爺幫別人打棺材吧。別去上大學了,你父親有肝癌,一直瞞著你,你母親說家裡早就沒錢了,根本沒打算供你上大學。”爺爺拉著我的手,虛弱地對我說道。
我看了看父親,發覺他一直跪在爺爺床邊,低著頭,悶聲痛哭,他似乎很愧疚,根本不敢與我對視。
突然之間發生這樣的變故,我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只是無助地哭著,彷彿覺得天要塌了。
我從小就聽話,更何況爺爺臨終前這般囑託我,我更是不知該如何拒絕,我思量了一番,對爺爺說:“我要去大城市看看,我要進大學體驗一番,反正打棺材的手藝還在,等我去外面的世界看夠了,說不定就想回來打棺材了。”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爺爺失望地看著我,對我說,“你出生時,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睡在棺材裡沖著我笑,你天生就是要替爺爺接下這門手藝的。你怎麼就不認命呢。”
說著,爺爺忽然就上不來氣,張大嘴,睜大雙眼,去世了。
我父親見我爺爺被我氣死了,起身就扇了我一耳光,對我罵道:“我們都白疼你了!你去上大學吧,家裡沒有錢,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這是我父親第一次打我。這突如其來的諸多變故,一下子就擊垮了我。我待在山上,行屍走肉一般,看著父母和山下的親戚一起處理完爺爺的後事。
爺爺下葬那日,我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家親戚都罵我,說什麼生前不孝,死後大叫。意思是指我爺爺生前,我沒有盡孝,他死後,我才大哭大叫。
我才十八歲,就感受到了來自親人最深的惡意。
安葬完爺爺後,父母將我的東西打包送到了山上來,罵我自私,說爺爺是被我氣死的,死不瞑目,告訴我以後,他們要與我斷絕關系。
我已經哭幹了眼淚,默默看著父母走遠。獨自住在不通電的山坳牧場裡,每天曬著太陽趕著所剩不多的幾只山羊上山吃草,努力消耗著自己內心的孤獨和苦痛。
臨近去大學報道的日子,我卻身無分文,我簡單地收拾了行李,把爺爺留給我的幾只羊賣掉了,湊足了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