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一座被蒼松翠柏掩映的農家院正位於半山腰,農家院沒有院牆,只有用木棍稀稀落落圍成的柵欄,由於年久失修歪歪斜斜的立著,就似打了敗仗計程車兵。
院子裡有兩間正房和一間偏房,均用泥坯壘成,長在房簷上的青草正隨著山風搖曳,正房的窗欞上糊著一層又一層的報紙,偏房的窗欞上乾脆只是一個個空洞的黑暗。
“吱呀”一聲,偏房的門被推開,一個男子出現在門口,一身又小又破的粗布衣衫配著他高大健碩的身軀,顯得無比的滑稽,他走到院外的松柏下,向遠處望去,劉震把他們扔在這個破地方已經一個多月了,不會是出了什麼變故吧?
王翼的心慢慢揪緊,然後回頭狠狠地看了正房一眼,要不是他和佔廣已成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早就衝進去把那個殘廢暴揍一頓,他千辛萬苦的將佔廣救出來,佔廣不僅不知道感恩,還把他當做下人一樣使喚。
他不禁想起在誠敬侯府舒心安逸的生活,兩個美人的身影隨即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努力把她們趕出自己的腦海。要不是這兩個賤女人,他又怎會落入周彥勳的圈套?恨意從他的心頭湧出,衝擊著他的理智和精神,一陣猛似一陣。
他使勁的咬著牙,攥緊了自己的拳頭。自己只是王府侍衛軍裡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統領,怎麼沒過多長時間竟然就到了這步田地?想著想著,那個媚態嫣然的女人彷彿又來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想接住這柔弱無骨的身體。
可是當他的手指就要碰到的時候,眼前的幻影卻消失無蹤了,原來他還是忘不了郡主殿下,即使他知道郡主殿下只是利用他,可是那又如何?
他的臉上一片神往,他忘不了紫色紗帳裡的巫山夜雨,能將如此高貴柔媚的美人攬在懷中,就是他這一輩子裡最幸福的時光。
他拔開腿快速地向山林深處掠去,因為逃的匆忙,他的身上沒帶任何值錢之物,劉震離開前給他們準備的食物也早已吃光了,雖然這片山林很少看見行人,但是動物倒是不少,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只能充當起獵人的角色。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王翼拎著幾隻松鼠和一隻山雞走了回來,他走到院子裡的烤架前,抽出腰間的匕首,麻利的處理乾淨,將它們架在爐火上烤了起來。
雞油從山雞表面滲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噼噼啪啪的柴火裡,火苗略微一頓,便緊接著向上翻卷著燒了起來,不一會,一股誘人的香味便湧進了他的鼻腔,他看著旁邊已烤的黑乎乎一團的松鼠,心中罵了一聲,然後不屑地瞟了眼緊閉門窗的正房。
“呸”的一聲,一口濃痰飛在了烤雞的身上,看著在烤雞身上慢慢消失的痰漬,他的臉上浮現出惡毒的笑意。
“熟了吧!今天的味道倒是不錯!”飢腸轆轆的佔廣從屋裡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
王翼將烤好的山雞遞給佔廣,佔廣接過去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只覺得今日的烤雞格外美味,他一邊吃一邊忍不住讚歎,自從逃到地表,他就一直躲在這間屋子裡,雖然這間屋裡四下透風,可是比起陰暗潮溼的地牢,這裡就跟天堂一樣。
他這次身無分文,自然住不了從前的總統套房,可是他總覺得這隻山雞比總統套房的河豚肉還要美味,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臉上洋溢著重見自由的歡喜。他將最後一口雞肉慢慢嚥下,滿意的咂了咂嘴巴,他一想到有一天會重回地心,一想到那柔媚可人的郡主,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王翼看著佔廣一臉色眯眯的神情,心中滿是憎惡,他一想到那日在地牢門外偷聽到的郡主殿下和佔廣的對話,他就想走過去把這個殘廢踹上幾腳,可是他不能,他還要忍,除了一身武藝他已一無所有,而佔廣有家世,有根基,俯首帖耳的跟著他,或許還有熬出頭的那一天。
這時,一個高個男人一臉蒼白的走進小院。
“媽的,你小子總算回來了,你是想把本少爺餓死嗎?”佔廣看到劉震就走上前去踹了他一腳。
劉震雙腿一軟,“咚”一聲跪了下去,“少爺,全沒了,佔家和先奇軍都沒了!”
“你說什麼?”佔廣聞言一晃,伸手抓住劉震的衣領怒吼道。
“先奇軍被逼到卉琅山全軍覆滅,侯爺及其下屬均已被抄家問斬!”劉震戰戰兢兢的看著佔廣。
“不可能!不可能……”佔廣抓住如稻草的頭髮咆哮著,父親的先奇軍可是先王時期的無敵軍團,就是由於為先王立下了汗馬功勞,父親才得以封為異性侯,況且在這十幾年裡,父親一直招兵買馬,訓練軍隊,這樣一支戰無不勝的精英軍團怎會就覆滅在狼口呢?
劉震看著佔廣崩潰的模樣,心中一陣竊喜,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終於嚐到了失去親人的滋味。
他看著站在佔廣身旁的女人一陣心痛,這個就是自己那個被佔廣霸佔的可憐的妹妹,在佔廣還未逃離之前,周彥勳就找到他,讓他幫助佔廣逃離地表。
他妹妹和父親的性命都握在周彥勳的手中,他憤怒,無奈,令他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逃離時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妹妹正被佔廣拖拽著頭髮朝著自己跑來。
那一刻,他的心都涼了,因為他知道稍有疏忽,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妹妹都會因為自己而犧牲。
他千方百計才找到了這處可以棲身的小院,雖然簡陋,但山上偶有野狼出沒,因此這一帶罕有人跡,佔廣是爾多族的要犯,只有這樣偏僻的地方才能確保安全。
隨後,他便被佔廣派回地心去取珠寶,只是他剛剛到達地心,整個王城就被封了個水洩不通,他才知道佔侯反了,他心裡一慌,趕緊四處打聽自己父親的下落,沒想到他的父親早就被放了出來。
他急忙往家趕,趕回了那個已經多年都不敢再回的家,已失去了一條腿的父親正失神的坐在已經倒塌的圍牆上,嘴裡念念叨叨的都是被強行帶走的女兒,他心裡一酸,跪下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父親,由於常年遭受佔府的迫害,父親遠比常人衰老了很多,他不敢告訴父親妹妹的下落,只是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妹妹從惡魔手中救出來。
一個月後,在佔顏及其同黨伏誅後,大世子才宣佈恢復地表的商務往來,他趕緊藉著地表運輸的機會趕來這裡。
其實,在來地表之前,他就有千百次去告發佔廣的衝動,可是一想起可憐的妹妹,他只能忍住,他知道妹妹已服下了佔廣的毒藥,如果沒有解藥,恐怕一時三刻就會撒手人寰,他心如刀絞,心裡不停的咒罵著佔廣,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他還不是要一如既往地保護佔廣,然後跟著佔廣去傷害那些無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