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亮光從弦窗透進來,撒在銀色的地板上,一閃一閃的,就似時間的腳,慢慢的走到一張大床旁。
宇薇安靜的躺在床上,滿臉疲憊的康神醫站在床旁,經過大半夜的折騰,他總算保住了宇薇的性命,只是難產而出的小世子,卻早已在母親的腹中夭折了。
他直了直自己的腰身,緩步走到飛行器的艙口,開啟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風很大,就像一個巨人的手向他狠狠的扇了過來,他沒有動,只是靜靜的迎著風,任由著它在自己身上恣意的撕扯。
昨夜是他從醫以來最難熬的一個深夜,也是他第一次不願意面對死亡的一個深夜,他為宇薇和宇薇腹中的孩子傾盡了畢生的所能,最後還是沒能挽回那個幼小的生命。
當他看到那個嬰兒渾身青紫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無法呼吸,他顫抖著將這個嬰兒身上的血漬擦淨,然後用一塊潔淨的床單包了起來。
當他把這個嬰兒交到爾多尼世子手上時,他看到了爾多尼世子初為人父的溫柔,只是溫柔裡多了一份慘然。
“神醫,世子妃殿下怎麼樣了?”一臉沉重的誠敬侯焦急的問道,他剛剛看到大殿下懷抱著嬰兒默默的走遠,他不敢問,也不敢跟隨而去,只能在弦梯下面守候著。
“性命已經無虞了,只是”康神醫看著走過來的同樣滿臉急切的費朗琛和歐陽岑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衣衫單薄的爾多尼殿下失魂落魄的走了回來。
“殿下,節哀!”康神醫快步走下弦梯向爾多尼躬身說道:“老夫醫術淺薄,未能救得小世子殿下的性命,還請殿下不要執著!”
“執著?”爾多尼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悽慘無比的淺笑,“就是因為本殿下太過執著,才害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殿下不該自責!”康神醫抬起頭瞟了一眼歐陽岑,“如果殿下沒有及時趕到雲琅別院,恐怕宇薇姑娘早已遭到了榮玉的毒手。”
“本殿下後悔的不是前來北國,而是不顧小薇的身體趕回南國。”爾多尼說到這,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體,他高昂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瞟向垂著頭的歐陽岑繼續說道:“本殿下只想著去避免一場巨大的災難,忘記了有身孕在身的宇薇根本就經不起顛簸!”
“殿下仁愛,是爾多族臣民之福!“康神醫不禁肅然起敬,他沒想到爾多尼如此年紀就憂念天下蒼生。
他向爾多尼拱了拱拳繼續說道:“老夫只是一介草民,不能阻止帝王逐鹿,只希望能盡醫者所能,儘可能的救死扶傷!”
“神醫謬讚!”爾多尼看著一臉正氣的康神醫感激的說道:“本殿下替小薇謝謝神醫的救命之恩!”說著深深一躬。
“殿下折煞老夫了!”康神醫急忙將爾多尼扶起,“老夫與宇薇姑娘也有半師之誼,於情於理,老夫都應在所不辭!只是”
“神醫請說!”爾多尼看著康神醫欲言又止的樣子急忙問道。
“宇薇姑娘產後失血過多,這裡缺少藥物,老夫無法對症施治!”康神醫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神醫的意思是”爾多尼心裡一驚,試探的問道。
“回殿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宇薇姑娘送回費朗王府!”
爾多尼聽聞陷入了沉思,宇薇昨夜雖然萬分艱險的闖過了鬼門關,但是從昏迷以後就沒有再醒過來,他現在已經沒有逃走的機會了,回費朗王府的確是個最好的選擇。
他使勁的咬緊牙關,擲地有聲地說道:“就依神醫所言!”
“可是!”康神醫露出驚異的神情,他沒想到爾多尼能回答的如此暢快。
“能有什麼可是!”爾多尼平靜地說道:“別說本殿下即將成為你們的階下囚,即使不是,本殿下也別無選擇!”
“老夫謹遵殿下之命!”康神醫滿心的敬佩,難怪星離將軍對爾多尼世子如此戒備,就這一份坦蕩痴情,天下就無人能及!
“殿下!”誠敬侯掃了一眼周圍的費朗族人,傲然的對爾多尼說道:“老臣願捨命護殿下離開!”
“離開,那小薇呢?”爾多尼看著滿臉懇切的誠敬侯說道:“侯爺的赤膽忠心,本殿下收下了,侯爺一家為了爾多族衝鋒陷陣,死而後已,本殿下決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侯爺罔送了性命。”
“老臣願意!”誠敬侯執拗的說道:“披肝瀝膽,本就是臣子所為,崖頂已被鬼御門的神獸所佔領,我們並不是無路可逃!”
“可是本殿下不願意!”爾多尼看著滿臉期盼的誠敬侯說道:“鬼御門為了我們已經將自己逼入了絕境,本殿下此去,只能給他們送去滅頂之災!”
“可是殿下,爾多族不能沒有殿下,王上也不能失去殿下啊!”誠敬侯激動的漲紅了臉,大殿下是爾多族的希望,他怎麼能看著殿下自投羅網?
“爾多族沒有了本殿下,還有西弟,可是本殿下失去了小薇,心也就沒有了,難道你們需要一個行屍走肉的殿下!”爾多尼眉毛一抬,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