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會這樣啊,說好先富貴的人帶動後富貴的人,實現共同富貴的呢?”
善良純樸的紅蔻姑娘,完全不能理解馬家——上官家忘恩負義的行為。
“這世上哪有什麼先富貴的、後富貴的?天下就只有富貴的與窮困的。”
趙寧收回了看向張廷玉府邸的目光,“從古至今,富人對待窮人的方式都只有一種。那可絕不是什麼帶動,而是壓迫和剝削。”
說到這,趙寧意興闌珊,神色悵然,彷彿對人性已經失去信心。他從座位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率先走出了廂房,離開酒樓。
該聽的東西都已經聽到了,趙寧無意在這裡浪費時間。
不過這一趟過來,他收穫的並非都是陰暗的東西。
透過對何貞之氣機變化的精細捕捉,他大致判斷出了對方的情緒,知道對方對馬橋與張廷玉的談話很是憤怒。
大晉皇朝還是有胸懷天下的仁人志士的。
儒家學說發展至今,雖然已經徹底淪為統治者的工具,但它在根子上並非一無是處,相反,能成為一種普世三觀,它有它正確的方方面面。
陸瑞、何貞之這些讀聖賢書的書生,沒有忘記聖人的某些教導,哪怕在宦海沉浮多年,依然還有自己的底線、原則與良知,殊為難得又殊為珍貴。
天下還有很多讀聖賢書,受聖人教誨,保持著一顆為國為民之心的讀書人。
如果沒有他們,這個天下這個民族就真的沒救了。正是因為有他們——哪怕人數很少,這個天下才不至於徹底陷入黑暗深淵。
他們,是天地的脊樑,是萬民的希望。他們,能夠走向未來。
——世事人情,矛盾且複雜,文明史也是在這種複雜與矛盾中螺旋向前。
回到東宮,趙寧叫來了黃遠岱、扈紅練等人。
扈紅練、陳奕本身是一品樓與長河船行的核心當家,有自己的事務需要統籌,做反抗軍的當家的只是形勢需要,如今皆已迴歸本職。
取代他們的是趙遜、趙烈等趙氏族人。
因為國戰需要,趙氏在乾符十二年之前,讓很多旁支偏遠子弟迴歸晉陽,接受了秘密訓練,如今趙氏的修行者力量足夠強。
這些趙氏族人裡,未必人人都能有反抗軍那樣的覺悟,願意為天下蒼生的公平與尊嚴而戰。
但要說到趙寧想要趙氏長久做第一氏族的萬世基業,就沒有人不認同。在這個前提下,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他們講一講,他們自然能跟反抗軍同一陣營。
“之前的計劃需要修改。”
在黃遠岱、扈紅練等人進門後,趙寧直入正題,“這趟‘躺平’風波,會立馬發展為一場上層權貴與下層百姓的正面爭鬥。
“如果沒有我們相助,在當前這種上層權貴掌控絕對財富、絕對輿論、絕對力量的形勢下,下層百姓必輸無疑。
“今年這場大計,就從幫助下層百姓,過他們想要的生活開始。
“維護他們作為人的尊嚴,保證他們不做牲口的自由,讓他們有爭取公平的資格,就是這場戰爭的核心!”
趙寧的目光從周鞅、陳奕等人身上掃過,“我們要讓所有平民百姓都看看,大晉皇朝絕不是維護權貴大戶、巨賈地主利益的皇朝!
“我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大晉皇朝的統治基礎,是這普天之下的絕大多數人,是那些正在飽受剝削、受苦受難的普通人!
“大晉朝廷,始終與他們站在一起;大晉皇朝,是我們所有人的皇朝!”
眾人莫不俯首應諾,鬥志昂揚。
周鞅、黃遠岱起於微末,因為早年的自身經歷,知道權貴大戶是如何欺壓百姓的,且本身學識廣博,智慧通達,還跟趙寧遊歷過天下,見慣了世間百態。
他們,是仁人志士這個群體的核心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