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好符離城,張玉登說得簡單。
真當晉軍開始攻城的時候,他才切身體會到這件事有多難。
是的,晉軍抵達了符離,並在抵達次日開始攻城。
戰事兀一開始,便進行得極為激烈,晉軍沒有試探城防而後找出薄弱地帶著重下手的意思,三面城牆每一面都是主攻方向,第一批上陣的皆是戰力強悍的陷陣士。
元神境強者帶著御氣境精銳率先躍上城頭,前者出手凌烈,一道刀氣一圈劍光就能殺出一片立足之地,後者相互配合結陣進擊,時而突入人群短兵相接,時而用遠端攻擊逼退一哄而上的吳軍。
腥風血雨不停,奔戰之勢不定。
喊殺聲與慘叫聲混雜,斷肢碎肉連著甲葉衣袂齊飛;真氣流光在戰陣人群中胡亂飛躥,金屬兵刃碰撞出的火星四處飛濺;人面被鮮血染紅,屍體叫軍靴踩爛。
有悍勇者咆哮如野獸,有怯懦者顫慄如瘟雞。
在反抗軍陷陣士身後、城下,數不清的反抗軍鍛體境悍卒抬梯而進,推車搭牆,或從攻城巢車中直奔城頭,迅猛如虎豹,或順著攻城雲梯攀爬而上,敏捷如猿猴。
隨著陷陣士們前赴後繼攻上城頭,不計代價浴血拼殺,擊敗一群又一群吳軍,在城頭站穩腳跟,開闢出相對不受干擾的安全地帶,後續反抗軍將士接連登城,聲勢愈發浩大。
反抗軍勢大,吳軍便勢微。
反抗軍猛攻而進,吳軍就只能步步敗退。
一座城樓上,吳軍主將張玉登不斷觀察左右戰場,每當戰事進行一刻,他的臉色就要低沉一分,等到反抗軍攻勢如潮,他已是面沉如水,怒氣勃發。
怒火是對吳軍的。
堂堂吳國王師,怎麼能一開戰就被反抗軍打成這樣?
這城上的吳軍可有半數是侍衛親軍!
於是他讓親兵營出動,一方面衝鋒陷陣,阻攔反抗軍進攻,一方面作為監督作戰的執法隊,嚴令眾將士奮勇向前,並毫不忌諱斬殺不聽號令、擅自潰退者。
這麼做會不會有效果?
效果很快顯現。
反抗軍的進攻步伐被遲滯。
張玉登的親兵營作戰極為悍勇,而且戰力非凡,跟反抗軍陷陣士正面拼鬥半響,暫時也沒有落入明顯下風。
這些人戰力如此出眾,得既益於張玉登平日治軍嚴格,日日操練不綴,也得益於他善於經營,給親兵營的兵器裝備和各項待遇都十分優厚,將士願意為其效命。
他雖然出身顯赫,是吳國丞相的親侄子,但並非尸位素餐的紈絝。
親兵營的將校們邊戰邊喊話鼓舞士氣:
“報效國家正在此時!”“守住符離城便是保住中原大軍保護吳王,這是蓋世奇功,王上必然不吝賞賜!”“丟了符離,你我有家不能回,只能成為孤魂野鬼!”
越來越多的吳軍被張玉登的親兵營所激勵,拼殺愈發得力。
有了親兵營在前面擋著,在一旁協助,他們受到的壓力小了很多,也能及時調整戰陣穩住腳步,作戰不再那麼艱難,情況越來越好。
那些鬥志不堅定的藩鎮軍將士,則在被執法隊殺了一批後,只能回頭跟反抗軍將士拼命。
軍中驅使士卒首先是靠軍威,只有讓士卒畏懼軍規大過畏懼敵軍,士卒才會賣力作戰,乃至跟敵軍拼命不退。什麼主將在前士卒無不用命,那都是建立在前者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