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教總壇出來,趙寧與朱昱一道,帶著方鳴等人去軍營,召集除魔軍的將士們,傳達蕭不語的命令。
看著眉宇間鬱結著怨忿不滿之色的戰士,趙寧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已是心知肚明,清楚反抗軍迅速拿下濟陰已經板上釘釘。
全城戒嚴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之策,往往能取得不錯效果。
當守城方一面需要應付攻城之敵,一面需要戒備城中不安分的力量生事時,讓大軍嚴密管控街、坊,的確是理所應當。
前世國戰時,齊軍為了防止城內的天元細作、賣國求榮的地方大族與寒門權貴,跟城外大軍裡應外合,時常派遣精銳力量巡查、監視各街各坊。
這種事趙寧就做過。
然而眼下濟陰城的情形跟那些時候都不同。
外面攻城的是朝廷王師,是推行革新戰爭的反抗軍,天然有著大義名分,乃眾望所歸,當百姓們不再相信神教後,神教據城而守的行為就不過是叛亂之舉,註定不得人心。
就眼下的實際情況而言,無論城中百姓,還是軍中戰士,對神教與權貴的疏離與怨忿都已到了相當高的程度,且還不是少數人,而是絕大多數。
當全城戒嚴這樣事關所有人的的命令,得不到絕大多數人認可時,它註定了無法推行,強行施為的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這就更不必說,無論軍中還是市井之中,都有著大量革新戰士。他們先前就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蓄勢待發,隨時可以帶著百姓群起反抗,給予神教教眾與地方權貴重重一擊。
“魏兄,這個時候施行全城戒嚴這樣的重壓之策,只怕會徹底點燃軍中普通戰士與濟陰百姓的怨忿之情,暴亂隨時都可能發生,蕭上師這回失策了!”
趙寧巡視完第三營,來到都虞候營房時,方鳴立即屏退左右,焦急地向趙寧進言,“我實在不明白,這麼明顯的事,蕭上師怎麼會看不到。”
趙寧在椅子上大馬金刀地坐下,聞言輕哂一聲:
“蕭上師還真未必看得到。往下看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蕭上師所在的位置又太高,距離底層太遠,視線要穿透重重阻隔看清普通人,實在是很難。”
這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趙寧這些年身在高位的肺腑之言。
“那為何眾位大上師不肯進言?至少魏兄你是明眼人......”方鳴疑惑地問。
趙寧淡淡地道:“我們不進言,是因為知道進言無用。全城戒嚴雖然不是什麼良策,但卻不得不為,如果蕭上師不是沒看清市井底層,那就是不得已而為之。
“方兄,難道你要蕭上師眼睜睜看著城中混亂,軍中分裂,而什麼都不去做嗎?除了重壓戒嚴,用武力勉強維持秩序穩定,蕭上師還能怎麼辦?”
方鳴欲言又止,想起趙寧之前那番言語,頓覺無話可說。
濟陰城之所以弄成這番模樣,根本原因是上下對立,也就是神教與權貴利益勾結沆瀣一氣,妨礙了普通人的公平正義。
但這個根本問題蕭不語無法解決。
所以他只能在表面上使力。
“不知魏兄有何打算?”方鳴眼神閃爍一陣,忽地肅然發問。
趙寧一臉迷糊:“方兄此言何意?”
方鳴咬著牙道:“魏兄,事已至此,濟陰城丟定了!
“可神教不會就此抽身,不會停止跟朝廷對抗,往後我們肯定還要在中原四鎮跟反抗軍作戰,再度面臨此戰中的種種問題!
“如果我們不作出一些改變,往後莫說建功立業,只怕會連續吃敗仗,到時候身家性命難保!魏兄你雖然實力強勁,但個人面對大勢又有多少力量?”
趙寧打量方鳴一番,覺得此人倒也不笨,懂得窮則思變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