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昱看來,張萬里率部出戰必敗無疑,趙寧帶領第一到第三營出城還有可能勉強穩得住陣腳。
作為大軍主將,朱昱對軍中情況瞭如指掌。
這兩日來,隨著不準談論菏澤村之戰的重壓之策施行,普通戰士們道路以目,雖然不能說話但心中怨忿日益深重。
張萬里並不傻,也在約束麾下幾個營中富貴子弟的行為,讓他們報復普通戰士不敢太過分,勉力維持軍中團結,所以大亂子沒有出現。
但上下對立、將士分裂之象十分明顯。
只有趙寧節制的幾個營情況好些,他之前就處置了許多軍官,軍中風氣為之一清,這幾日一直沒有放鬆巡查,故而上下說得上是相安無事,將士們雖然談不上團結,但也沒有太過分裂對立。
相比之於張萬里的部曲,趙寧的幾個營戰力要強。
讓趙寧率部出城,就算戰事不利,能夠撤回的可能性也大些。
張萬里出戰還有可能故意戰敗,萬萬不能讓他出城。
軍令下達,張萬里心裡縱然百般反對,眼下也沒有足夠理由阻止趙寧,只能惡狠狠地對趙寧道:
“你若戰敗,貽害三軍,勸你最好當場自裁,否則本座必定代眾將士取你人頭,到時候都指揮使也保不住你!”
事到如今,張萬里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是在趙寧戰敗的情況下,讓趙寧這個掣肘他的副都指揮使從除魔軍中消失。
趙寧或死或逃都不要緊,只要不在除魔軍中了,朱昱有此一敗,威望大減,他張萬里再趁勢進逼,往後這除魔軍就可以是他說了算。
趙寧瞥了張萬里一眼:“我若沒有敗,你當如何?”
張萬里哈哈大笑,笑罷咬牙切齒地盯著趙寧:“你若沒敗,我給你磕頭賠罪!”
趙寧抬腳往門外走去,漠然丟下一句話:“那你就做好準備。”
看著趙寧去召集部曲,張萬里轉頭盯向朱昱:“都指揮使,此戰之後,我看你如何服眾,還有什麼臉面站在神像面前!”
朱昱冷冷道:“走著瞧便是。”
......
趙英遠遠看著成武縣城門開啟,城中神教戰士相繼出城列陣,眼中精芒爆閃,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抑制不住,心想:
“大哥果然是大哥,手段真是高明,都這種時候了還能讓神教大軍出城迎戰,實在是讓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轉頭得意地對軍師道:“先生,神教大軍出來了,這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助我也!”
軍師大感不可思議,摸著鬍鬚奇怪地凝神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神教大軍怎麼會捨棄堅城不守,反而出來跟反抗軍硬碰硬,平白給反抗軍機會。
難道對方主將是個蠢豬?
要不然怎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軍師沒想出個所以然,不敢大意,正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執事不可大意。”
說出這話,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委實是謹慎得過了頭。
他知道趙英的大哥在神教大軍中,裡面還有反抗軍細作,能最大限度兜底,根本不怕神教大軍鬧出什麼出人意表的么蛾子。
趙英觀察神教大軍半響,在對方列陣完畢後,看著騎著馬在軍陣前來回巡視、訓話的趙寧,不用跟對方交流,已是心有所感。
“傳令下去,今日出戰,大軍不可破敵,先示敵以弱,讓對方掉以輕心,不要把他們嚇回去守城!”趙英轉頭吩咐軍使去傳令。
趙寧是什麼計劃、打算,之前在菏澤村就跟他說過,既然今日出戰的是趙寧所部,反抗軍當然不能攻破趙寧的部曲,把趙寧的勢力都給殺沒了。
......
朱昱、張萬里並肩站在城頭,望著趙寧率領三個營向前推進。
軍陣一開始還有模有樣,可一移動起來就完全亂了套,走了沒多遠就完全不像是大軍,怎麼看怎麼像一群即將械鬥的市井幫派。
相比較而言,反抗軍軍陣就嚴整許多,雖然行動過程中隊形也亂了,不再橫平豎直,好歹佇列還是能維持,沒有亂成一盤散沙。
雙方出動的兵馬都在三個營上下,其餘的將士列陣在原地沒動,張萬里節制的三個營承擔壓陣職責,隨時可以向前接應。
至於朱昱自領的一個營,如今在駐守城池。
“待會兒魏安之敗了,我一定不能讓他退回城,也不能給他逃走的機會,一定要出城去殺了他,明正典刑嚴肅軍法,打擊朱昱的威望,豎立我自己的威信!”張萬里如是想到。
雙方戰陣對向而行,都沒有朝對方放箭,難得的是也沒有早早按捺不住主動奔跑衝擊,硬是以步行的速度接了陣,直到最後一點距離才奔殺向對方。
兩軍兀一交戰,喊殺聲便震動了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