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眾不事生產,朝廷又不給發俸祿,總得有個生財的門路才是。”
神教大師笑容不減,一番話說得充滿理所應當的意味。
這話合情合理,姜葭都無法斥責。神教教眾的本職是傳教佈道,勸人向善,弘揚神的意志,追隨神的身影,不可能去種地做工。
旁人不事生產,那就是國家的蛀蟲,亦或是會活活餓死,但如果他們的所作所為對國家治理有益,能夠幫助百姓,不親手生產也沒什麼。
譬如說官吏。
見姜葭不說話,大師繼續道:
“要想有錢糧,普通人會選擇種地、做買賣,然而我神教教眾沒這個閒暇,所以我們用錢去生錢,就是很合理的選擇了。施主以為呢?”
姜葭忿忿不平:“可那也不能放印子錢!金光神憐憫眾生,神使慈悲為懷,金光教勸世人行善,教眾應該以積德為本分,怎麼能放高利貸,喝人血?
“九出十三歸,這是無良富人才會做的事,更別說逾期兩個月,三兩銀子就會變成十兩了,這跟吃人的豺狼虎豹有何不同?”
說到這,約莫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姜葭雙手合十,低眉莊重道:“大師,放印子錢這種事,實在是不符合金光神的教誨,會讓金光教蒙羞。
“就算神教要生財,借貸利息也該低些,以幫助苦難百姓渡過困厄為要義——助人消災解難,不一直是金光教的追求嗎?怎麼能一碰到錢,就忘了這事呢?”
她的話不少,管得很寬,這不是她自視甚高,喜歡對人指指點點,而是金光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過光明偉岸,是她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所在。
她不能接受對方的形象有汙點。
大師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在姜葭迷惑的看向他時,他甚至哈哈大笑了起來。
姜葭不知所措。
“姜施主,你年齡不小,還曾嫁做人婦,應該經歷了一些事了,怎麼還如此天真,跟個三歲孩童一般?”
大師好笑的指著姜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咱們既然放印子錢,就得遵守放印子錢的規矩。
“要是別人九出十三歸,我們十出十二歸,那就是破壞了行規,擾亂了這份市場,損害了同行的利益。
“天下那麼多放高利貸的富人大戶,誰能容得下我們?
“姜施主難道不知,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人間討生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有錢有勢之人?金光教憑什麼就能例外?”
姜葭呆愣當場。
好半響,她囁喏道:“連金光教這樣的存在,也不敢得罪權貴大戶?”
“姜施主這話問的有問題。我們為什麼要得罪權貴大戶?”
“金光教不是一直都在幫人消災解難,在為一無所有的百姓做主?”
“姜施主這話又不對了。我們幫人消災解難不假,但從未說過為底層百姓做主。神的光輝不分彼此,我們也幫權貴富人消除困厄。”
“那如果底層百姓跟權貴富人起了衝突,金光教會站在誰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