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北胡萬夫長的交手中,兜鍪被打飛,溫熱的鮮血灑在臉上,黏糊糊的,有些難受,也有些癢。
不過這種感受並不是十分強烈,披頭散髮的陳奕也沒心思理會,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於眼前的拼殺上。
騎兵交陣,戰馬各自往前賓士,不斷有北胡將士跟他照面,長槍長刀應接不暇,陳奕從未面對過這種場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長槊格開劈來的長刀,兩馬交錯,手腕一抖,鋒刃掠過下一名北胡將士的脖子,帶飛一抹血肉,也讓那個騎兵栽倒馬下。
陳奕在戰陣中奮勇直進的同時,嘴裡的喊殺聲不時響起、從未停歇,他沒空去看後面的將士,卻記得要一直鼓舞士氣。
或許是潑灑在身上的熱血太多,或是擊殺的北胡戰士已經不少,陳奕雙眸越來越紅,面色越來越堅硬,除了死盯前方還是死盯前方。
長刀斬中了他的肩膀,破甲而入,身體已經起了反應,冷汗直冒,但陳奕卻恍若未覺,他只是用手中的長槊,刺穿了下一個北胡修行者的胸膛。
一根符矢從戰陣的縫隙裡迎面飛來,陳奕察覺到的時候,已經避無可避,箭矢扎進了他的胸甲,身體不由得一頓。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但他仍然在揮動長槊,抵擋臨面的槍矛叢林,動作沒有慢了分毫,於是他這才想起,身上這身甲冑是他透過趙氏的渠道,花費重金從世家買的,防禦力非凡。
尤其是胸甲項圈這等要害處,足以抵擋二品符兵。
不只是他,他的近衛也都身著高品甲冑,用的也都是高品符兵。
自從乾符七年開始,長河船行賺取的財富越來越多,在趙寧的授意下,他們一直在有意積蓄優質符兵,地方大族與江湖修行者買不到的世家符兵,他們都能透過各種渠道買到。
這麼多年過去了,長河船行的財富都化作了戰力,他不僅招募到了許許多多的江湖修行者,而且他跟他手下的精銳力量,在修為得到提升的同時,都是甲堅兵銳。
殺紅眼的陳奕,行動完全靠本能,戰技完全靠習慣,拼得就是過往歲月不斷磨礪戰技,形成的肌肉記憶與過人反應速度。
現在他滿腦子就只有一個聲音,向前,向前,殺,殺!
不僅陳奕是這樣,鄆州軍四萬將士都是如此,陳奕在不停歇的大聲喊殺,他的近衛,他麾下的將校,也都在大聲喊殺,以此推之,全軍都在喊殺。
紅眼的不僅是陳奕,而是正在跟北胡戰士拼鬥的大部分將士。
不同的是,陳奕紅眼是因為殺的人夠多,而普通將士因為心志不如他這麼清明,僅僅是投身戰場,被喊殺聲包圍,就足以熱血上頭,只記得跟著領頭的將校,與同伴一起,不顧一切向前衝殺這回事。
倒在陳奕手下的人很多,普通將士往往在殺人之後,甚至還未殺人的時候,就被北胡戰士斬落馬下,成了馬蹄下的死屍。
他們或許是沙場新卒,戰力尋常,但他們的戰意與鬥志,卻不輸給百戰老兵多少,這讓他們能夠執行趙寧只管向前衝殺的軍令。
倒下的同袍越多,留下的屍體越多,他們距離完成軍令就越近。
......
西河城樓,木合華一直在觀察整個戰場。
博爾術正跟趙寧鬥得難解難分,無法分神,作為對方的謀主,他需要指揮戰局。
開戰之前,木合華信心滿滿。
大軍渡河攻佔西河城的戰事很順利,短短几個時辰內的戰果很是顯著,大齊軍隊展現出的戰力,讓他怎麼都高看不起來——雖然有部分守軍在休沐,但這也是大齊軍隊紀律鬆散的明證。
加之趙寧帶來的,還是一群戰力不如西河城駐軍的雜兵,木合華跟博爾術都認為,只要他們能拖住趙寧,讓王極境的戰局不潰敗,憑藉他們麾下的百戰精銳,要戰勝趙寧麾下的戰場新卒實在是輕而易舉。
怎麼能不輕而易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