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神宗大殿的東側廂房裡，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坐在李驚鴻對面的南道國大諜子馮康，肩頭上就像壓著一座山嶽，渾身動彈不得。
李驚鴻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灌了一大口，這才將瞬間湧上喉嚨的氣血壓下去。
如今他只是築基境，就算煉化了一絲真龍之氣，仍舊無法承受小師兄殺氣的餘威。
他放下茶杯，故作淡定地說道：“馮老先生，您是南道國的三朝元老，對朝廷的忠誠自然沒得說。我相信，前不久您瞞著老皇帝去跟太子見面，肯定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如果你想要加害於宋知書，恐怕在趕來鎮龍山的路上就動手了，但如今宋知書仍舊好好的，那就說明您與太子見面，只是為了還一個人情而已，並非是想與太子聯手除掉二皇子殿下。”
馮康神色黯然道：“馮某人一生行事，從來都無愧於朝廷，只是現在……有愧於二皇子殿下。”
他不禁嘆了一口氣，吃力地轉動頭顱，朝屋外說道：“重陽劍仙，求你出劍乾脆利落一些，好讓馮某人死個痛快。不過臨死前，馮某人有一事相求，那就是不要將我與太子見面的事情，告訴二皇子殿下。”
說完這番話，馮康閉上眼睛，準備等死。
他本以為自己與太子私下見面，會神不知鬼不覺，卻想不到自己早已被人盯上。
若是這個訊息傳到外面，就算宋知書不忍心怪罪他，可南道國的老皇帝會輕易饒過他嗎？
就算馮康僥倖逃脫朝廷譜牒修士的追捕，他那些仍在南道國京城的子孫後輩們，也難逃一死。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自己悄無聲息地死掉，就算事後朝廷知曉了他與太子見面的事情，也不至於遷怒他的家人。
不料，馮康肩頭上的那團殺氣瞬間消散，化為虛無。
“重陽劍仙，您這是……”
“自古忠義兩難全，好自為之。”
廂房外，一道身影飄然離去。
我滴個媽耶，小師兄的殺氣也忒霸道了點。
李驚鴻趁馮康失神的空檔，悄悄用手背擦了擦鼻血。
直到重陽離去後，馮康才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他不由得再次嘆了一口氣，轉身問道：“李宗主，馮某人很想知道，您和重陽劍仙是如何知曉南道國這麼多內幕的，甚至連我這個繡衣門的大諜子，都沒察覺到被人監視的蛛絲馬跡。”
“哦，這個啊，其實我也不想瞞你。我師兄呢，曾經下山遊歷了許多年，在外面有不少人脈，想打聽點你們南道國的秘聞，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至於你跟太子見面的事情，好像是我師兄有一次拉肚子，故意找了個極其偏僻的地方，想要一瀉千里，卻一不小心就聽到了你與太子的談話。呃，這可不能怪他偷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馮康自然不會相信李驚鴻隨口胡謅的這些謊話，無奈道：“既然李宗主不想說，那就算了，只求李宗主和重陽劍仙，不要將我與太子見面的事情說出去。”
李驚鴻隨即拍拍胸口說道：“放心吧，我從來都不是那種管不住嘴的人。不過，要是哪天宋知書非要請我喝酒，萬一我酒後失言，把這件事不小心說出去，那就請馮老先生見諒了哈。”
馮康是個明白人，隨即從衣袖中取出一大疊符籙，有些肉疼地放在桌子上。
“這些符籙是馮某人的棺材本，請李宗主笑納。”
李驚鴻輕咳一聲，並未回話。
馮康神色有些尷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身上僅剩的一張符籙也拿出來，放在八仙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