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姑娘的確有許多話想跟李寇說。
在她心裡這小子是一個雖少但聰慧至極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小子懂得尊重人。
馬姑娘自矜她的美貌與本領,在渭州所有女子當中均是上乘。
她也見多少人待她的顏色,要麼傾慕她的美貌,要麼恭維她的本領,縱然有敬重她的,也都看在她的父輩面兒上才肯青眼,李寇是不同的。
這廝看她時,多半有一些欣賞,更多的卻是平等,是的,他在平等待她,不將她的身份看作是個女子,自然不以她一個女子竟有那般能力而驚訝。
“在他眼裡我也不過是個有本領的人而已,不以美貌而多加分,不以待王氏有後招而減分,他是真真兒平著看我的。”馬姑娘心中很是明白的。
因此她越來越願意與李寇多說些話。
他不像別人那樣覬覦她的美貌與才能,也不像自家那些忠僕一樣敬愛她不容半分虧待。
這種平等看她的靈魂一般的眼光才是她最喜歡的。
“我原有許多話想說,心裡很叵煩。”馬姑娘坐在書案後說,“但此刻又不想說了,我看你作甚麼,只讀書嗎?”
她雙手託著香腮,披著棉衣也有些冷,鼻翼翕動微微有些緊促地呼吸著空氣,眼睛眨一下又停很久,好奇地看著李寇,看著他床鋪上乾淨整齊彷佛不曾睡過的樣子,又看他剛寫字用過的玻璃和毛筆硯臺。
李寇在她對面坐下,嘆一聲才說:“我正要休息。”
“原來我竟是個惡客。”馬姑娘笑吟吟道,“只是我是女子啊,從來就是不講理一些的,你又有什麼法子哩?”
李寇點頭無奈地道:“確無任何好法子。”
“那便由我吧!”馬姑娘笑著起身,“好啦,也不攪擾你了,你這人面冷心熱,那麼貴重的玩具,朱文家的兩個孩子有,你又不捨得根生家的孩子看著,像你這樣的人,我看你不過是八個字。”
她要等李寇問時才說,心下暗忖道:“不信這小子不問我待他的看法。”
李寇端坐不動神色淡然道:“哦。”
馬姑娘不由氣結,她惡狠狠地道:“我看你這人,定是個‘專欺負人,生要壞死’那麼一個人。”
李寇點頭:“承蒙盛讚實不敢當。”
這廝……
“這廝分明就是來欺負人的!”馬姑娘惱火至極,竟覺著有些困了。
她轉身要出門,卻見李寇又拿出玻璃準備練字。
倒刻苦!
馬姑娘忽然轉身返回,她嘬唇在那蠟燭上噗的一下吹滅了火光,得意地笑起來,縱身一跳,彷佛個小女孩一般,竟跳到門口,認清了地面高低才揹著手,得意洋洋哼著八音盒裡學的歌謠緩緩去了,月光下她身形有些朦朧,衣帶也為棉衣蓋住,偏有一種輕快活潑的勃勃生機。
李寇臨窗看著她回到院子,也只好搖搖頭,轉身要尋火機時,才發現馬姑娘趁著黑暗,連他那個少見的煤油打火機也拿走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皮?
李寇也只好找新的打火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