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下。”李寇從後頭撥了下一個壯漢的身體。
那人一回頭兇惡喝道:“著什麼急?還不是……怎地是你們?”
他們自然認得李寇。
李寇只瞥了他一眼,撥開人走到門口,一瞬間,人群散開,只空出中間一塊地來。
李大,心狠手黑殺起來誰能擋得住?
只是這裡頭的確有幾十個貧民,見他來了並不畏懼,昂然直問道:“李大郎,你們拿了倉司……”
“不是拿,是買。”李寇淡漠道,“一旁先站著,莫給別人當了槍。”
他命數十個站在門外抵擋的手下:“開啟門。”
那都是他從秦州流民中挑選出來,算老實本分願意憑力氣吃飯的。
有個青年叫道:“郎君,你莫管,今日誰來搶糧,來一個,便殺他一個!”
“不必,開門。”李寇揮手取一把刀在手,當地一劃,抬手將刀往地上一擲,半個刀鋒扎入地面,他回頭道,“以此刀為界,買糧的,在刀外排隊,按次序購買。若有誰當這刀殺不得人,只管邁過試一試。”
而後,李寇等門開啟,命忠伯即刻取筆墨,道:“發一張告示,告知平涼軍民人等,升斗糧行與倉司,只是合作爾,不存在豪取倉司的糧,給百姓免錢發放的事情。然,升斗糧行不欺人,不願趁機發此國難財,即日起,凡本地民眾,無論軍、民、吏,無論老、弱、幼,但持蝗蟲來,便可換糧,一斤麥,五斤蟲,另外,我要在北原立寨,願出力者可報名,經廂、坊乃至長老作保,可先預支糧食,按工錢,可預支半月足錢足糧。哦,去請戶曹來,按照名冊一一對照,凡買糧,不得為富戶,不得為地主,不得為糧商。若有此等家族前來買糧,以與民奪活口計,一概扭送去軍司,不必多聒噪。”
人群稍稍有些訝異,他真敢如此行事?
“當此蝗災之亂局,一味的心慈手軟辦不好事,予護衛隊伍分發朴刀,有搗亂者,無論阻撓尋常民眾買糧,還是來我升斗糧行慫恿眾人搶糧,乃至敢殺人放火的一概殺之,不必擔憂憲司為難,賑災,乃天子心腹事,阻撓賑災者,律法也認同為謀逆,人人可得而誅之。”李寇道,“此外擴大護衛隊伍。”
忠伯擔憂道:“然咱們的糧食……”
“怕甚麼,第一隊赴京兆府買糧的已經出發。”李寇道,“我將組建第二隊護衛馬隊趕赴路倉司,此外,雨停之後忠伯親率一隊人馬,在城外押運一批糧食,不多,千石總還是有的,我已命人押送過來,不日便到平涼。”
人群轟然登時跑掉了一半的人。
“拿下。”李寇喝令,他這一群手下可不聽旁人的話,只聽他吩咐,便衝出去,手中棍棒朴刀一頓亂打,要跑的幾乎倒下了一半,李寇道,“打斷他們的腿,不必多理會,任憑其自生自滅,另,尋幾十個小孩子,保他們每日飲食,只要吃飽喝足沿街把我的話傳出去,去吧。”
方才那青年二話不說,舉起長棍對著一人雙腿砸了下去。
這一時,滿街都是沉默的人。
李大真是個心黑手毒的人。
這算甚麼,打斷數十人的腿,李寇揹著手站在廊下,一邊讓忠伯寫出告示貼出去,一邊看著那數十人沿著大街爬出視線,心中並不憐憫。
他是同情可憐人,但他分得清什麼才是可憐人。
這一番手段,果真鎮住了試圖搶糧乃至慫恿民眾搶糧的富人。
真正需要吃飯的窮人哪裡有工夫和他計較?
他們只擔憂一個:“五斤蝗蟲果真能換一斤麥子?”
“要換麵粉也可,麥子是上好的麥子,不摻土,不混合沙,麵粉是雪白的麵粉,”李寇又吩咐,“根生大哥,你去把後院的石磨開啟,再找鄭屠他們,多買幾個石磨回來,今日起,升斗糧行不但賣糧,還賣面。哦,是了,鹽不能售賣,醋卻可以。你再找鄭屠他們請他們幫我一個忙,要多找一些善於養雞的,另,你親自去找打更的李大叔,我早有請他夫婦來幫忙的意願,且莫要失禮。”
根生一一記住,連忙帶幾個人便去。
李寇又道:“此外,升斗糧行即日起還有玉米麵,土豆片,高粱米,以及胡麻油出售,都可以以蝗蟲來換,每日清早收購,晌午便停了,眾位都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