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今晚的月亮出奇的亮,半彎著像一艘小船在深藍的海洋懷抱中沉沉睡著。
出了小區,馬路斜對面不遠處就是大型的商場,再過去一個十字路口,那就更熱鬧了,圖書館、音樂廳、書城、醫院等等都距離不遠。
秦振祖應了他爸爸的話,要到醫院去看他媽媽,舒微也想著出來一個人隨意走走,順便到圖書館去還兩本要到期的書。
“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去?天氣挺冷的。”秦振祖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有些不放心地跟舒微說。
“不用,我常常出來散步的,就在那些音樂廳那邊有很大的廣場,那裡很熱鬧,有人在街頭演唱,有阿姨在跳廣場舞,我就順著路走過去,順便到圖書館把書還了。”
舒微現在覺得跟秦振祖越來越相處隨和了,心態很是放鬆,而秦振祖不鬧的時候似乎也沉靜得很,兩人有種像是越來越默契的感覺,舒微覺得這大概是因為他們也有血緣關係,兩人不必說得太明白,但都能感覺到這種很奇妙的感覺。
“那行吧,你還完書了就早點回家,我呢,就先去看我媽了,改天再找你吃飯。”
舒微笑笑,“好,那你也早點去看阿姨吧。”她兩手也縮在外套口袋裡,臉被路上的燈一照更顯得冷了,她微微笑著望著他。
秦振祖看了她半晌,然後往圖書館的方向瞄了一下,笑道:“行了,你去吧,我去開車了。”
舒微便笑著點了個頭,然後慢慢地踱著步子往前面走去,她看著自己被燈光拉長的影子,心裡有一種多日來不見的平靜的感覺。
秦振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她走出百米遠,方才轉身上了車。
音樂廳旁邊的廣場人還是很多,雖然天氣冷了,但像這樣的文化中心卻是從來不缺少熱鬧,舒微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看了一會兒彈著吉他唱著民謠的街頭藝人,又慢慢轉身走著,有許多小孩子在廣場上跑動嬉戲,大人便片刻不敢離眼地追在他們身後,唯恐磕著碰著了,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幸福呀,她眉眼彎彎,也跟著孩子們的笑聲有了些暖意。
她沒有察覺到,她在關注著廣場上的熱鬧時,也有人在尋著她的步子跟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注視著她,然後她肯回頭看上一眼,定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見了他,因為那個他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他穿著定製的高階西裝,兩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他出色的外表與沉穩又給人一種高冷的感覺,使得那些注意到他的人雖然略略驚訝,卻也沒有膽大的敢上來搭訕。他的目光偱著她的身影,總是那樣的深沉,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總是不多不少地隔著二十米的距離。
及到她進了圖書館,他方才目送著她離開了他的視線。
然後他收回目光,轉身又往回慢慢地走。他原本只是在音樂廳附近吃飯,在馬路對面看見她,他的腳步便不由自主地就跟著她而走。他並沒有想打擾她,她無論走到哪裡都好,他都會不由自主地一直依著她的方向走,他只是順從自己的心,不管她對他是什麼感覺。
他重新走回音樂廳旁邊的這個廣場,駐步停留在她剛才停留過的地方,聽了一會兒演唱的人唱的民謠,也跟那些可愛活潑的小朋友彎了彎嘴角,然後他穿過廣場,來到他自己的車前,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動作極優雅地上了車。
自從那天喝醉後,他這幾天倒是幾乎天天都有在趙恆城酒吧裡喝兩杯,但大多都是九點多才去,他在公司里加班,呆到人都走完了,自己在那兒出一會兒神,方才出去找地方吃飯,然後才開車去趙恆城的酒吧,也有兩晚是應了朋友的邀請去吃飯,然後才晚一點去趙恆城的酒吧。
他只是不太想早點回去。
以前一個人心無旁鶩時面對一室冷清並不覺得孤獨,現在心裡有了個人的身影時卻不知為何一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總揮之不去。他會想著她在對面,她在幹什麼,他忍不住走到陽臺去看,她的燈有些晚上總黑著,他的心也漸漸像灰沉了下去一樣。
酒吧仍是那樣的熱鬧,燈紅酒綠的客人好像更多了些,音樂聲喧鬧聲更吵雜了。
趙恆城正在擦著吧檯桌子,抬眼看著傅譽與人擦肩走了進來,他的眉頭仍是如這幾天晚上看見他一樣微微皺了起來。
他不認同地看著他:“你怎麼又來了?以前我叫你出來喝兩杯,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個人,很方便,來喝兩杯當然是作消遣時光的了,大家也可以聊兩句,現在你天天都來,我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了。”
傅譽看著他,兩手放在吧檯上十指合著,說:“我現在照樣是一個人,照樣是來酒吧喝兩杯消遣時光,照樣是來找你聊兩句的,我現在的狀態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趙恆城將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很認真地說:“你覺得現在一樣嗎?你現在就是來逃避的,我不過就是跟你說了一下舒微和秦振祖一起來酒吧喝兩杯罷了,他們倆又不是談戀愛,你至於卻步不前嗎?有什麼話你就跟她說嘛,我倒沒看出來你這麼優柔寡斷的。”
傅譽將酒仰頭喝了兩口,並沒有說話。他很清楚,他沒有優柔寡斷,他對舒微的感情很明白,只是舒微對他的感覺不明白而已,他不想逼她,更不想讓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