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人間客棧西首小巷。
月黑風高,京城的天氣也一天冷過一天。
幾縷搖曳的微弱燈光透過客棧的窗子灑進四周街巷,西巷裡,七八個模糊的人影在巷子裡來回跳著腳踱著步,時不時有人跑到巷口左右張望幾回。
“嘭”的一聲悶響自巷子正中響起,緊接著是一陣叮叮咚咚的金屬著地滾動聲和一聲怒罵,“都他孃的該死!”
幾個來回晃盪的人影趕忙聚成一團,摸黑將一團黑乎乎的物什抬了起來。藉著剛剛多出來的幾星炭火,這才發現,他們抬的竟是劉青林。此刻,他全身裹著黑色毛皮子,只露出一張肥膩的臉擺出面目兇狠的表情。
七八個人不敢直視,小心翼翼地將之重新放回到躺椅之中。
“一群笨到要死的蠢貨!”劉青林重新躺回椅子上破口大罵,“老子的手爐呢?”
有人趕緊去尋那隻滾走的手爐,有人幫忙尋炭火,有人裝作很忙,一通亂轉,各盡所能,紛紛想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蠢蛋!”劉青林再次大罵,“撿個手爐需要這麼多的人?都是吃屎的?”
幾個人只得灰溜溜小跑回去,還未站定。
“都他孃的死人啊?站在這裡幹嗎?還不快去看看那個死鳥死回來沒有?”
幾人如蒙大赦,飛奔向了巷口。
劉青林口中的死鳥自然就是趙心一,今夜,他們想故技重施,將趙心一再好好收拾一頓。然而,這次卻有些倒黴,趙心一像是憑空消失了,一天都未尋見他的蹤影,又等了大半夜還是沒個鬼影,著實讓劉青林恨得牙根癢。
“都他孃的死了?人呢?”劉青林滿腔怒火,四處迸發。
一個小廝捧著手爐,硬著頭皮來到近旁,賠著十二分小心,輕聲道:“少爺,息怒,息怒,您再養養神,那死鳥行李還在,估摸也該回來了!”
“都長點眼,敢不仔細,小心你們的皮!”劉青林憤憤接過手爐。小廝一邊連聲稱是,一邊替他再次裹好皮子。
不一時,再次響起雷鳴般的呼嚕聲。
小巷重得安寧,幾個小廝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分別擠在巷子兩頭,抱團取暖,不覺都有些昏昏欲睡。
寅正時分,巷子裡突然冒出一聲尖叫。
“鬼啊……”
巷子兩頭的小廝們全都一下驚醒,正好望見一個白衣吊死鬼從巷口飄來,鬼號驚叫全都往巷子裡跑。
劉青林被嚇了一跳,一個翻身,也不知哪裡就莫名絆了一下,再次從躺椅上滾落,圓木一般,咕咕嚕嚕滾到了巷子另一邊,頭撞院牆,又疼又怒。見一眾人鬼叫著驚慌跑來,一邊等待攙扶,一邊破口大罵,可嘴裡不知被塞了什麼東西,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那邊一眾人跑來,卻沒一人扶他,反倒是幾隻腳踹向了他的後背,勢大力沉,他一下就懵了,忘了疼,忘了罵,還沒反應回來怎麼回事兒,又有幾隻腳踹向了他的胸口,同樣是往死了踢的。
“啊……”
他勃然大怒,畢竟是練過,且有修為在身,一掌拍在地上,猛然起身,提腳就要飛踹,卻又沒能提起來,兩腳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纏了個結結實實,由於用力過猛,踉蹌摔倒,一個正宗的狗吃屎,卻沒吃到“屎”,臉被什麼東西擋到了,伸手一摸,竟是一個面具,憤然摘下,黯淡的星光下,依稀可見,竟是一個舌吐三尺的白麵吊死鬼面具。
他吐出嘴裡的物什,是個麻核!
“誰幹的……”他怒火中燒,將面具捏了個粉碎,白色粉塵四處飄散,飄落到一眾人身上。
一眾小廝見巷子兩頭的吊死鬼已經消失不見,又見剛剛遭自己痛扁的那隻吊死鬼竟是自家少爺,不禁一陣頭大,面面相覷,硬著頭皮,怯怯懦懦往中間挪步。
“都他孃的是死人!”劉青林厲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