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縣破廟。
石臺上,趙心一和老黃狗正在酣睡。
老黃狗猛然抬起了頭,眼孔裡有些人性化的驚疑之色,向著黑暗的遠方極目望了一望。又低頭打量了一圈身體,狗嘴半張,像是在獰笑。趕忙縱身躍出了破廟,跳到了小院之中,仰頭望天,雙目越來越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右前爪用力在地上一踏,整片大地都跟著抖了一下,趙心一從石臺上顛了起來,奈何睡得實在太沒心沒肺,順勢換了個姿勢,接著大睡了起來。
老黃狗全身漸漸泛起光亮,曲折蜿蜒的金光在全身顯現,蛛網一般佈滿了它的全身,呲牙咧嘴,低聲咆哮,但身子卻是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了起來,那麼柔弱單薄,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可它卻始終不願低下頭顱,苦苦支撐。
就這麼僵持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他用力抖動身子,隨著“啪啪”聲的脆響,老黃狗周身的蛛網陡然碎裂。
他大喘著粗氣癱倒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骼開始作響,禿斑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毛髮來,連帶著原來的毛髮也都發生了變化,土黃變成了金色,光輝奪目,比黃金還要閃亮。身軀也在慢慢變大,就跟吹氣的糖人一樣,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有了一頭水牛的大小。漸漸恢復了些精神,緩緩站起了身子,用力晃了腦袋,額頭上出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王”字斑紋,竟有些像虎。伸出腥紅的長舌,舔了舔嘴巴,面露嗜血之色,轉頭望向了熟睡的趙心一,口吐人言:“該死的老東西,今天本王就先收點利錢!”
一步步走向了趙心一,動作故意很大,落地有聲,“咚咚”作響,可趙心一卻睡得太熟,連顛帶響都沒把他給弄醒。他氣沖沖地走到了石臺邊上,伸出爪子用力推了推趙心一,後者隨即便用手臂給扒拉開了。
“走開!誰都不要給小爺搶!”他一邊流口水,一邊說夢話。
老黃努起了鼻子,顯得很是氣憤,在趙心一耳邊呲牙咧嘴地咆哮了一聲。後者這才一個激靈爬了起來,睜開眼卻看到一隻巨大的老虎,嚇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轉身就跑。
老黃也不急著追,只發出一陣怪聲,像是難聽的笑聲。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趙心一已經跌跌撞撞地操起了石臺邊上的竹幡,雙手緊緊握住竹竿,向著大虎用力晃了晃,緊張萬分地道:“你……你可不要過來!”
老黃一臉戲謔,誇張地邁出一步,趙心一趕忙退後三步,老黃不急不慢,再次踏前一步,趙心一已經退到了斜塌下來的後牆根,退無可退,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遠遠地扔了過去,險些砸中大虎的腦袋,後者揮爪一拍便將之拍到了一邊,半隻燒雞從油紙中滾落而出。
趙心一指著那燒雞慢慢道:“燒雞……香……好吃!”他覺得話說得慢,大虎差不多就能聽懂,又指著自己搖了搖手,“我……不好吃!”
老虎白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獰笑,猛撲了過去。
“啊……”
……
仙符宗。
長結手指仙符山,老道士雙目無神,一臉呆滯地走上前去,雙手快速掐了幾個訣,右掌虛空前探,符筆再次出現在手中,左手比個劍指,重重地點在了符筆之上。一時間,筆管上所有的符文都一個接著一個跳了出來,從米粒大小變成斗大,飛散在山體四周,將仙符山團團罩定。
老道士雙手一合,符文同時印在了山體上,正好嵌在那些石痕之中,嚴絲合縫。
“符筆果然就是鑰匙!”長結的面上浮現出幾分激動之色。
“三弟,你既然早就猜到了,為何不直接殺了這老道,搶來符筆,自己來幹,豈不省去很多麻煩?”長致深深地望了長結一眼。
長結搖了搖頭,笑道:“大哥以為小弟小心過度,其實不然,我這師父一生小心謹慎,我們能成功給他下傀神符實屬僥倖。就拿這符筆來說,他當年雖對我百般信任,而且在這裡過活的也只有我們兩人,但他還是給這符筆刻上了‘同命符’,一旦他死,這符筆立時便會化為一根普通頑鐵,而他不死,這符筆又是他的本命法寶,我根本催動不了。況且,這符筆的催動法門,他也從來沒教過我!”
長致歉笑道:“沒想到這賊老道竟這般狡猾,倒是哥哥我孟浪了,還是弟弟考慮得周全!”
“大哥言重了!現在大哥知道這二十多年為什麼小弟一直不同意暗中查探追蹤我師父的下落了吧?”
“弟弟莫怪,你也知道,哥哥我是個急性子,二十多年沒有這賊老道一點音訊,可是把哥哥我給急壞了!”長致再次道歉。
兩人說話間,金符已經佈滿了整座仙符山。
老道士雙掌一拍,仙符山應聲晃了晃,正面一塊巨石“轟隆隆”陷進了石地裡,現出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長結手指山洞,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激動道:“進去!”
老道士面無表情,一邊催動符筆,一邊邁步走進了山洞,長結和長致碰了碰眼神,催動夜明珠,緊隨其後。在十幾顆夜明珠的照耀下,山洞裡明如白晝,只見拱形的石道之中刻滿了巴掌大小的符文,一串串向洞裡延伸,就像一根根鎖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