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
“出人命了……”
一眾看客看熱鬧不嫌事大,肆意猜測。
濃眉猝不及防,險些脫手,心頭一顫,驚道:“這個老東西不會真的是被嚇死了吧?”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在老道士的鼻前探了探,竟真的沒了氣息,倉皇收了手,仿若被毒蠍蜇了一般。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後退了一步。這要是鬧出人命,官府肯定過問,定然不能善了,自然是躲得越遠越好。
周遭人群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前排幾個青年匆匆擠出人群,一路向東而去,正是縣衙的方向。顯是周遭的住戶怕受到牽連,早早報官去了。
人呢,遇事總喜歡往最壞處想,老道士就這樣被眾人輕易給定了個“死”。
濃眉暗暗咬牙,又氣又恨,氣的是眼前這兩個傢伙一點義氣都沒有,恨的是自己太傻,非要衝在最前面。這下好了,立功不成反惹了一身禍!
“老……東……西……”
一個青年白胖子氣喘吁吁地跑了來,說是跑,比常人的慢走也快不到哪裡去。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整張臉油乎乎的,跟面明鏡似的。這人便是范家的少主人,人稱“地主的傻兒子”,範保利。氣氛詭異,突然發現哪裡不對,定睛一望,只見老道士雙目緊閉,氣息奄奄,一副死人樣,眉頭一皺道:“這個老東西怎麼了?”
濃眉張了張嘴,一嘴的苦澀,還沒說出話來,右首的刀疤家丁已經搶先道:“死了。”語氣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死了?”範保利細眼打量。
“死了!”另一名三角眼家丁道。
“這麼說,鬧出人命來了。”範保利不冷不熱地道。
濃眉立時心沉谷底——這胖子擺明了是要撇清關係,讓自己擔下所有的罪責。既是氣惱又是懼怕,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握著老道士的手不覺加大了幾分力氣。
範保利正要轉身離去,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老道士的嘴角抽了幾下,陡然轉過身,冷笑道:“好啊!既然死了,從老爺我這裡騙的錢便不讓他還了!”細眼打量老道士的一舉一動,並未發覺什麼異常,臉上笑意更濃,話鋒一轉,“只不過,老爺也不是那麼好騙的,縱然是死了,也要將他一刀刀颳了,一兩銀子一刀,一百兩銀子也就是一百刀!”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把匕首扔給了刀疤。
刀疤一愣,只覺這匕首燙得要命,在手中顛了幾顛,硬是沒接住,摔落到了地上,索性也不去撿,只可憐巴巴地望著範保利。
“動手啊!”範保利怒喝。
“這……”刀疤雙手發顫,半天彎不下腰。
“他孃的,你個慫包!”範保利上前兩步,一腳踹在了刀疤的屁股上,後者借坡下驢,索性倒地打幾個滾兒,躺在地上慘叫著不起來了。
“你去!”範保利轉頭望向了三角眼。
“我……”三角眼結結巴巴,遲遲邁不開步。
“還不快去!”
三角眼望了刀疤一眼,暗罵了幾句,畏畏縮縮地邁開右腳,卻非常“湊巧”地被左腳絆了一下,接著便誇張地摔出兩丈遠,“險些”撞到路人。
範保利氣得直咬牙,轉頭望著濃眉道:“你來!”
濃眉眼一瞪,更顯驚恐。
範保利不耐煩地道:“怕個屁,有事老子給你贖刑!”
北燕律規定:很多刑罰都可以透過交納財物的方式進行贖罪。濃眉雖不精律令,但也知道這種殺人的勾當可不在贖刑的範圍之內。只不過,凡事也沒那麼絕對,像這個老道士,一個流民,親人也就那個早已逃之夭夭的徒弟,想來那小道士也不敢找上門來胡鬧。老道士這一死,連苦主都沒了,興許這罪也能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