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的待會就去帳上看看,前些日子買糧施粥花了不少銀兩,恐怕眼下帳上的餘錢,怕是不足以置辦一座比……比歲清坊大的院子。”
陳掌櫃低著頭尋思了一番,然後抬起頭,遲疑著說了這麼一句,看其模樣,好似眼下帳上的錢不夠,是他的錯一樣。
葉晗月捧著茶杯笑了起來,安撫道:“陳掌櫃,那施粥購糧的事是我讓你去辦的,現在賬上的銀兩不夠,也跟你沒多大關係,你無需如此自責。”
這陳掌櫃為人忠厚老實,又有著幾分商業頭腦,歲清坊這一路開業到今,她多半還是要感謝他的。
只不過這人唯一不好的一點,也是這過多的忠厚老實,時常會讓她覺得哭笑不得。
見陳掌櫃臉上的歉意緩和了一些,葉晗月便也沒再勸旁的,而是垂眸若有所思起來,過了片刻,她才眼眸微亮,嘴角含笑的再次抬起了頭。
“陳掌櫃,這開成衣鋪子的事,暫時就這樣吧,我回頭再想想法子,若是此舉真的能夠帶來銷路,到時候再商議銀兩的事也不遲。”
葉晗月是東家,她既然如此說了,那陳掌櫃自然沒有旁的反對意見,如此,她在歲清坊翻了翻這兩日的帳本,隨後趕在天黑之前回了歲清坊。
此時時節已經將近秋尾,樹上那些但凡能落下的葉子,多半已經被冷風吹的七零八落,但凡有人踩上去一腳,便會發出咯吱咯吱的慘叫聲來。
秋日的夜裡,即便是寒風蕭蕭,牆角、花壇這樣的陰暗處,還是會時不時的竄出幾聲蟲鳴之聲,好似入冬之前的垂死掙扎,伴著那入骨的冷風,往往都會歇斯底里一夜。
清蘭院。
舒清瓷此刻並不在看起來很是溫暖的房間裡,而是獨自站在冷月之下的銀灰中,時不時的環抱住自己的雙臂,兩回的踱上幾步。
她的眉緊皺成團,光滑細膩泛著微光的臉頰上,除了涼風刺激之下生了些微紅外,也就只剩下濃烈的焦急之色。
她該是在等著什麼?
夜色越來越深,碧藍色的夜空上,那一輪在今夜格外亮眼一些的半月,已經一點一點挪到了樹尖的位置。
舒清瓷該是等的不耐煩了,她突然停止了踱步,轉而朝著清蘭院門口走了幾步,探出頭,在黑暗中看了片刻,隨後黑著一張臉,快速的進了房間。
“啊……”
那間只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房間內,隨著房門的關上,忽然傳出一聲驚呼聲,但這呼聲戛然而止。
房門之外的院子裡,冷風依舊冷冽,蟲鳴依舊喧囂它的歇斯底里。
舒清瓷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裡,倒映著一柄泛著森然冷光的長劍,而那冷劍,此刻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剛才關上房門,正想轉身時,就見房間中間多了個黑衣蒙面的人,她下意識的驚叫起來,可叫聲才剛破喉而出,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脅迫,硬生生堵回了喉嚨。
眼眸清澈,藏不住的卻只有恐懼和慌亂。
她顫抖著語調,問道:“你、你是誰?”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深夜被人劫持於閨房之中的事,這人是來殺她的嗎?還是說……這人是採花大盜?
舒清瓷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停在了煞白上。
“你可是舒家的大小姐舒清瓷?”
黑衣人突然開口,聽聲音顯然是個男子,他的語氣過於森冷嚴肅,聽的舒清瓷身子猛然一震。
知道她的名字?那顯然是衝著她來的,難不成是她得罪了什麼人不成?
舒清瓷身體雖然在哆嗦,可腦海裡卻是翻騰著尋思起眼前之人的身份,但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又聽到那蒙面之人說了話。
“奉勸你一句,今後若是再被我家主人發現你想加害小月姑娘,你的下場就如這桌子。”
那蒙面人冷聲呵斥了一句,忽然手腕翻轉,只見眼前劍光一閃,方才還好好立在一側的圓桌,此刻就轟然一聲側翻到了地上。
圓桌上放著的茶具,也隨之碎了一地,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但那蒙面人似乎並不擔心這響聲會招來舒家夜間巡視的家丁,只重新將長劍對著舒清瓷一指,喝問道:“可記住了?”
舒清瓷目光之中,喧騰著巨大的恐慌,可當她聽到小月兩個字時,微顫的心房,突然間湧出一股足以將恐慌擊潰至體無完膚的怒意。
她道是誰想要取了她的性命呢,敢情又是那個賤婢招惹來的男人,哼,早些時候自己就怎麼沒看出,這賤婢盡然還會有如此的狐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