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即便有傷在身,然現下卻是如蒙大赦,身上的傷也顧不得了,匆匆的看一眼葉晗月,連滾帶爬的跑了。
葉晗月目送著幾人的離去,卻發現身側之人卻是冷眸相對,面上一絲溫度都不曾有。葉晗月心下一時沒了底,心中料想著皇甫修定然是因為自己執意放了那幾個黑衣人才會如此。她心下嘆息一聲,繼而溫言細語道:“小王爺,奴婢並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著他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往往走上這條路的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無奈。既然如此,我同他們無冤無仇的,也就沒有必要將過錯怪罪在他們身上吧。”
聽著葉晗月的解釋,皇甫修的眼眸變得愈發深沉了。他的薄唇緊抿著,卻沒有回話的意思。一時間,葉晗月心下沒了底氣,畢竟此處若不是皇甫修過來,她怕是已然成了刀下亡魂了。故而,即便之前對皇甫修有種種的偏見,現下葉晗月無依無靠的,自然是將皇甫修看成恩人一般。
葉晗月咬著唇,此地不宜久留,她正要問皇甫修自己該要何去何從時,身側的人倏然回眸凝著她,目光灼灼:“若是我沒有來,你是不是已然放棄了自己,任人宰割?”
葉晗月一愣,放棄自己?試問一下,他們人多勢眾,而她不過一個只會些子拳腳功夫的弱女子,偏偏又是在這荒郊野外之地,試問一下,若是她不放棄自己,她還需做什麼垂死掙扎麼?即便奮力保全自己,卻也只會是徒勞吧。
故而,對於皇甫修的疑問,葉晗月無話可說。她只是眼眸微顫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的看著前方,默然不語。
皇甫修見葉晗月不語,知曉她這是預設了,心下氣得很了,“你當真無話可說?”
葉晗月囁嚅著唇,長長的眼睫隨風顫抖著,卻只是咬咬唇沒有回話。心想著既然自己同他非親非故的,心下是什麼想法便亦是於他無關緊要的吧。
見此,皇甫修眼眸倏然一沉,暗自將手中的摺扇斂回袖中。轉而不及葉晗月反應過來之際,便側身將不明所以的葉晗月打橫抱起,葉晗月心下一跳,驚呼一聲,皇甫修卻是置之不理,只是將懷裡的人緊了緊,轉而大步朝著馬車而去。
“小王爺,這不合體統,你,你放我下來!”葉晗月的臉孔被迫著貼近皇甫修的胸膛,她似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似乎正應和著她的。葉晗月咬咬牙,雙手拍打著皇甫修的後脊,怎奈拉扯到右手的傷口,她不由的低呼一聲,皇甫修感受到懷裡之人的異樣,薄唇輕啟,“不要亂動!”葉晗月雖心下不服,然顧忌著身上的傷口,只好咧咧嘴作罷。
皇甫修見葉晗月難得乖順的不再掙扎,心下的怒氣這才消了幾分。他一路抱著葉晗月踏上腳凳上了馬車。葉晗月的手一挨著青帷小馬車裡頭的軟榻,便一把推開皇甫修,勿自在軟榻上坐下。皇甫修手上一空,先是一愣,繼而竟覺著空落落的是心而不是手。
面對葉晗月的排斥和警惕,皇甫修不覺好笑,他在葉晗月身旁落座,問她:“我是洪水猛獸嗎?叫你如此避讓著我?”
皇甫修心裡著實是有些想不通,這麼多年來,他不知見過多少女子,那些女子不論是何家千金,是刁蠻亦或者是溫順內斂的,只要是見了他,便都想方設法的來靠近他,渴盼獲得他的側目。然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遇上這麼一個奇女子,一見著他便要躲避,敢於淡淡然的同他對視,甚至於在有些時候若是心中不滿竟還敢於忤逆他的意思。
若是在往日,依照皇甫修的性子,有人惹惱了他,他定會叫那人死無全屍。可偏偏這麼個女子因此深深的吸引了他。不過一個月不見,皇甫修亦已然對這女子上了心。
“小王爺莫要取笑奴婢了,您是鼎鼎大名的三王府的小王爺,而我不過是舒府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而已。今日能得到小王爺的出手相救,奴婢感激不盡。”葉晗月語氣生疏的說著,卻沒能注意到皇甫修漸漸冰冷的雙眸。
“你我亦相識有一段時日了,更何況,這裡亦沒有旁人,你不必如此以禮相待。”皇甫修循循善誘著,他不過是希望葉晗月能夠正正經經的喚一聲自己的名字便也是好的,偏偏她就是不願如此,還生生的在二人之間劃下界限,讓他無論如何也逾越不得。
葉晗月卻是置之一笑,“小王爺真是會開玩笑,您如此抬舉奴婢真是叫奴婢受寵若驚了。”一句話下來,葉晗月卻還是不願直呼其名。雖現下舒清瓷已然不再對皇甫修有旁的心思,然葉晗月還是不願同皇甫修有什麼過多的牽扯,以免往後劃分不清。
皇甫修冷眸一滯,轉而雙眸落在她手受傷的右臂上,他的眼眸同那片殷紅融為一體,繼而嘆息一聲,語氣也隨之變軟了一些,“我還是先幫你處理傷口吧。”
眼見著皇甫修的手就要伸過來,葉晗月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皇甫修的冷眸生生的化作一把又一把鋼刀紮在她的身上,她霎時覺得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惡寒,眼眸微微眯著,卻還是放下戒備,展顏一笑,“真是有勞小王爺了。”她自己不擅包紮,更何況若是不及時處理,怕是會有發炎的可能,保命重要,暫且由著自己這一回吧。葉晗月心裡哀嘆一聲,便見著皇甫修撕下身上錦衣一角,又倒了些酒來。
“忍著點。”皇甫修看著葉晗月臂上的猙獰傷口,喃喃著,“真該殺了他們的。”然現下葉晗月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傷口上,生怕皇甫修一個沒輕沒重的弄疼了她,自然是沒能聽到皇甫修的呢喃細語。
皇甫修小心翼翼的倒了一些酒在掌心,輕輕的灑在傷口上。葉晗月的眼眸猛的一顫,她死死的咬著牙,硬是逼著自己不讓眼淚落下來。“疼嗎?”皇甫修感受到葉晗月的胳膊的僵硬,便頷首問她。
葉晗月反瞪他一眼,廢話,能不疼麼,這同在傷口上撒鹽又有什麼區別啊!她索性不再看皇甫修一眼,勿自將臉孔給別至一旁,不予作答。
皇甫修抿著唇,解釋道:“此次來的匆忙,膏藥都用盡了,故而只能以酒代替了。”
“唔。”葉晗月悶聲回一句,繼而攏在袖中的左手死死的扣住膝蓋,不讓自己驚撥出聲。雖不知為何,可她就是不願在皇甫修跟前丟臉,即便曾經的她怕疼的很,現下卻是橫直了脖頸也不肯喊一聲疼。
皇甫修將葉晗月的盡力隱忍的神情盡收眼底,又思起方才她是因了黑衣人才會受傷,然當時的她卻是執意讓自己將這些子黑衣人給放走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殺了那些人以洩心頭之恨,可偏偏葉晗月就是極力阻止著,他這才憤憤作罷。可現下,他卻是後悔得不行了。
思及此,皇甫修不知是生的自己沒能將那幾個黑衣人給徹底處置的氣,還是因了當時得葉晗月極力阻撓自己的緣故,他只是覺著胸口有一股怨氣四下逃竄著,叫他幾近喘不過氣來,而現下葉晗月又是對他愛搭不理的,這愈加令他氣結。
故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皇甫修手上包紮的動作時輕時重,但也不觸及葉晗月的痛楚,只是叫葉晗月覺著難受一些。
感受著手上輕重不一的力道,葉晗月的柳眉不禁下意識的蹙起,她的確是身份卑微不錯,然現下她畢竟是傷患,這皇甫修未免也太斤斤計較了一些。思及此,葉晗月正要開口破口大罵,便又記起方才是皇甫修突然出現救了自己,若是他沒能及時趕來,自己怕是已然命喪黃泉了。
心下一番思量,想著皇甫修不過是為著自己方才那幾句不中聽的話同自己較勁而已。而她亦是覺著自己方才行為太過武斷了一些,反倒是有些不將皇甫修給放在眼裡的意思了。
也罷,他若是氣得很啊,藉此可以讓他消消氣的話,她便忍著任由他撒氣便是。畢竟,皇甫修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葉晗月的柳眉緊緊蹙著,皇甫修見她依舊不語,便下意識的加大了力道,只是咬牙忍著,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皇甫修見此,便也覺著無趣,索性將手上的力道放鬆,若是真弄疼了她,怕是不好。
葉晗月見皇甫修不惱了,心下這才緩緩的舒一口氣。不過叫她心下覺著想不通的是,為何偏偏在千鈞一髮之際,皇甫修能夠及時趕到將她給救下來?按照常理來說,皇甫修現下不是該在三王府裡逍遙快活著麼?亦或者是他也有事出來一趟,恰巧給他碰上了?其中太多的巧合,一時令葉晗月不知從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