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朗這下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了。
本來麼,殿試的結果,看這些天來誰送得禮多,是騾子是馬,全憑他一句話,倒也沒什麼難的。
可難就難在,送得禮多,送禮的人也多,收了這家,就不能退了那家,否則不僅賠了錢財,還容易得罪人。
然而殿試的結果,狀元榜眼探花,撐死了就那麼三個,他縱有天下的本事,也沒辦法把人全都塞進名額。
於是我們聰明伶俐,志勇雙絕的蘇大人,很有效率的想到了一個辦法——
在殿試這天,偷偷給萬玉貞塞了小紙條,告訴她自己多日不見,十分想念貴妃娘娘的玉顏,是以請她下旨把他叫到宮中拜見。
這樣的話,既能收下賄賂,也能躲過殿試,一石二鳥,還不會留下什麼把柄。
若是將來有人找他麻煩,他大可以將萬玉貞搬出來,說貴妃之命不可違,不是不幫,而是實在分身乏術,不能兩頭兼顧。
萬玉貞是什麼人,丞相是人精,她則是地地道道的狐狸精,蘇清朗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於是二話沒說,直接一道懿旨下來,說是請蘇清朗喝茶聽曲兒,實際卻敲了他好幾千兩的銀子。
沒想到,他絞盡腦汁兜兜轉轉的折騰了半日,皇帝老兒竟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不過還好,往年進入殿試的貢生,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如今探花已定,僅剩下狀元榜眼兩個,不過排列組合,一對名額而已。
然而,徐進又不幹了,趕緊道:“皇上,萬萬不可啊!”
一旁的薛其山和蘇浙善也道:“皇上,新科考試,乃是關乎到民生國政的大事,豈能如此兒戲,草率立下決定?”
皇帝眯起了眼,望著徐進,道:“徐卿如此說,便是要代朕做決定了?”
見徐進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緊接著,又看向薛其山和蘇浙善問:“薛卿和蘇卿呢?”
薛其山和蘇浙善動作一致,撲通跪在地上,忙道:“不敢不敢。”
皇帝板著臉,冷哼一聲道:“那就聽聽蘇卿的意見吧,事兒不會辦,話倒是挺多。”
蘇清朗跪在地上,只覺得腰痠背痛,皇帝只顧著生氣,竟忘了讓他站起來,不由有些委屈。
抬頭看了看站在皇帝身邊的賈思齊,這廝雖說有相爺撐腰,但剛剛得罪自己,還說要將他抽筋扒皮,他若是舉薦了這等人,豈不是腦子進水,被門夾過又被驢子踢了?
於是思索片刻,沉重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話,微臣舉薦賈大人之子賈思齊。”
皇帝很是新奇,哦了一聲,說道:“朕聽聞,這賈思齊前幾日與你發生點兒矛盾,怎麼,蘇卿如今卻要舉薦他?”
蘇清朗點了點頭,回答道:“正因為如此,微臣才要舉薦賈思齊,否則豈非又要遭人詬病,說微臣公報私仇?”
皇帝哼了一聲,說道:“旁人舉賢不避親仇,是為江山,是為社稷,你倒好,就想著你那點兒小名聲。”
蘇清朗嘿嘿一笑,又往皇帝的跟前跪了跪,諂媚解釋道:“皇上恕罪,只因那日這位賈公子在酒樓中,說微臣是個卑鄙肆行,厚顏無恥的狗官,微臣見他說得義正言辭,情深意切,心想著他敢如此說,想必是個正直忠耿的好官,是以舉薦到皇上跟前。”
賈思齊聞言臉色大變,冷汗一下就出來了,薛其山和蘇浙善兩個,也聽出了蘇清朗話裡的意思。
然而他們可不認為,是蘇清朗突然良心發現,想要忠君愛民了,不過是賈思齊自己不長眼,犯到蘇清朗手上,這兩人狗咬狗,倒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好機會。
於是薛其山拱手道:“皇上,這賈思齊先前公然議論蘇大人,此罪不能不罰。”
蘇浙善也道:“皇上,此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未免朝廷顏面有失,還請慎重處置。”
蘇清朗望著蘇浙善,心裡感動的一塌糊塗,老爹畢竟是老爹,雖然嘴上嫌棄,但關鍵時刻,還是護著他的。
於是抹了一把眼淚,伸出手扯了扯蘇浙善的衣襬,道:“爹……”
蘇浙善額間的青筋暴起,強忍著把他踹飛的衝動,拼命將自己的衣襬扯出來,咬牙道:“你給我閉嘴!”
蘇清朗立即閉嘴不言了,又見皇帝看向了賈思齊,眼神中帶著那麼一絲考慮。
皇帝雖然昏庸,卻也不是傻子,那日賈思齊在酒樓中大罵蘇清朗,今日若是將他提為狀元,這讓禮部尚書的臉以後往哪兒擱?
縱使他有右相秦翦撐腰,但在朝中二品大員,和一個小小的貢生中間,皇帝心中的論斷,自然不言而喻。
於是,憤然冷哼道:“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構陷朝廷命官,不賜他死罪就不錯了,還想讓他當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