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清瀾聽了,卻是微微睜大了眼。
這是她第一次聽趙景初說這些話。
魏清瀾自認還算了解趙景初,她也聽趙景初說過自己的家庭。
她知道他不喜歡回家,也知道他的父母對他總是嚴苛,甚至知道他的父母在外各自還有小家。
但即便曾經那麼親密,他跟自己也聊過許多不會與別人說的話題,但從來不會觸及更加隱秘的範疇。
他很少說曾經在家庭裡不愉快的事,也沒有告訴過她,他和方述同個屋簷下生活的這些年,他的感受與處境。
趙景初行事一直任性霸道,魏清瀾想當然地認為,他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又怎麼可能因為方述的出現而有任何改變?
他的傲慢無禮從來不加以掩藏,而方述從前被他無視,被他身邊的人針對,似乎也在證明著這一點。
她不多問,趙景初也不說,所以從前的看法一直在,她的懷疑也始終沒消失過。
眼見魏清瀾神色有些怔忪,目光裡多了些意外,趙景初心裡反倒痛快了一些。
可很快,又是更濃重的委屈湧了上來。
“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其實他真的不在意,又或者已經不在意了。
他本來就知道,他收到的所有關心和愛都有條件,他也早就對那個家沒有什麼過多的期待。
趙景初看著眼前人的雙眼,從未有過的認真:“但我不能接受,因為方述的存在,就連喜歡你這件事也不能爭取了。”
這些話敲打在魏清瀾的耳膜,她的手漸漸握緊,自責與埋怨交織:“可你所謂的爭取,就是用自己的手段和資源讓他妥協嗎?他又能怎麼辦?”
趙景初卻輕笑一聲,抬眼看向前方的魏清瀾。
他的眼神清明起來:“他選擇出國,選擇去唸他的大學,選擇去完成他的夢想,都是我逼他的,你是這麼想的嗎?還是你其實知道,這是他自己選的。”
趙景初瞭解魏清瀾,她當然知道,否則她不會這麼多年不去主動聯系方述。
如果真想再續前緣,世界上還有無數種方法,又何必等到現在?
說等或許並不貼切,只能說她潛意識或許期待方述回來,卻並不執著這一點。
若是她一輩子不知道方述離開和趙景初有關,這事大概會隨著時間徹底淡化消失。
可她知道了,她就開始懷疑從前,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懷疑趙景初做了許多她不能接受的事。
她對方述本就有這輩子都無法填補的愧疚,即便再責怪他的離去,也不可能為此釋懷。
趙景初理解,也並非想讓她徹底與過去切割,但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有難以言明的委屈。
“清瀾,我從來沒要求過你考慮我,但你有沒有想過,”趙景初頓了頓,到底還是繼續說下去,“我留在仁城,留在長甫……難道是因為我對這些地方感情太深了嗎?”
無論是仁城還是長甫,對於包括魏清瀾在內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好的選擇。
仁城有許多省重和國重中學,甚至各類國際學校,它同樣是一座華僑大城,發展得超前且迅速。
而長甫更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一線城市,是很多人的嚮往之地。
可它們的欣欣向榮與蓬勃生機,也僅僅是對普通人而言有著意義,對於像趙景初他們這類人來說,也不過是備選而已。
魏清瀾早已聽說過,趙景初是會早早出國的,可直到高中畢業他也依舊在仁城念書,最後兩人一起去了長甫大學。
他從沒提過自己有出國的打算,魏清瀾也沒再想起。
而對於趙景初大學的專業,他不是沒和她商量過,但她那時候想著尊重他自己的想法,她何必給建議摻和一腳,便留了他自己一個人選擇。
他最後選了互動設計,她挺驚訝,因為簡直和他本人一點也不搭邊。
她也依舊沒有多想……
可現在趙景初的意思,卻讓她有些打破固有的認知,對於眼前的人感到陌生了起來。
魏清瀾陷入迷茫,腦內思緒翻飛,被攪得越來越亂。
魏清瀾沒回應,趙景初自嘲一笑,聲音更低,像在自言自語:“我他媽一點也不喜歡開發遊戲……是誰說的,羨慕那些學長學姐,也想作品被改編,讓筆下的人活在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