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因為我不配
白翊注視著電梯的數字一路暢通無阻地上到頂層,不到一分鐘後,他收到了田予心的微信,確認她安全到家後,他才折返走向自己單元樓的電梯。
白翊把手機放進了另一個口袋時,他摸到了口袋裡一個細長的物體。
是路禮的口紅。
口紅伴隨了他一路,外殼微熱,也不知道裡面的膏體有沒有融化了。
白翊有了順理成章的理由,他擰開口紅,膏體依然堅挺,頂上有著幾道淺淺的紋路,他凝神看多了幾秒,意識過來那是路禮的唇紋。
透過同樣的顏色和紋路,白翊回想起了路禮坐在車上補妝的樣子,嘴巴微張,雙唇嫣紅。
如果按照當下流行的審美,路禮的鼻子不算高挺,下巴也不尖,唯獨一雙圓潤的眼睛很出彩,但更讓他深刻的是她眼裡時常閃爍的笑意。
路禮對著車內的鏡子滿意地抿了抿唇後,她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便會轉過頭來,沖他嫣然一笑。
白翊多麼希望路禮能夠一直這樣笑著。
可那時候的她其實才哭過不久,在心理科診室裡曾經一度情緒崩潰。
心理醫生說,路禮時至今日恐懼著十年前綁架案的經歷,平日表現出開朗乖巧的性格只是掩飾,她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
甚至連聽力障礙都成為了她心理上的一種自我防禦。
因為路禮在複診時應激反應太大,醫生沒有問出路禮恐懼的最深層緣由,醫生只好囑咐白翊再多關注路禮的情況,親友的身份或許能夠更有效地和路禮溝通。
但白翊並不知道自己對於路禮來說,他到底是屬於“親”還是“友”,他既害怕自己什麼都不是,又矛盾地害怕他真的是。
他好像總是無法真正地陪伴她、幫助她。
正如他的父母處心積慮將她逼走,他一無所知,只能在結果塵埃落定之時,給她一些算不上什麼幫助的彌補。
又如當年綁架案發生時,不過十四歲的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地在家裡等待著訊息,給無助哭泣的路悅一些虛無的語言安慰。
甚至在更早之前,路禮還沒有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正式搬上三樓的臥室,她還是白老太太居家護工的女兒,白翊和所有人一樣察覺到了她的可愛之處,對於家裡多了一個如此鮮活靈動的“妹妹”,他感到了由衷的慶幸。
在羅倩又一次在白紹的面前提起路禮的年少懂事,白翊也正好在場。
“如果我能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就好了。”羅倩信手拈來地感嘆道。
白紹的眼睛在看著新聞,聞言嘴角也噙著笑:“那我們再生一個不就好了。”
“哎呀,小翊還在呢,你說什麼……”羅倩笑盈盈地看了白翊一眼,“我們的兩個兒子不也很好嗎?雖然小裕是調皮一點,但年紀還小嘛,小翊就更不用說了,誰見了他不誇他聰明伶俐的。”
白翊應付式地揚了一下嘴角。
他不僅沒有絲毫吃醋的想法,甚至還考慮起了如何改善路禮的情況。
路禮和白裕各自唸的小學相隔不遠,就連上學放學的時間都差不多,白裕每天都有司機接送,起床磨磨蹭蹭的,卻仍然能在他吃完熱騰騰的早餐後,將他穩妥地送往學校,而天沒黑他也能準時放學到家收看電視臺播放的動畫片。
反觀每天獨自走路去上學的路禮,如果哪天貪睡晚了幾分鐘起床,她就只能拿著早餐一邊小跑一邊吃,而她放學回家的時間也不大定時,讓在家幹活的路悅一陣掛心。
有次路禮回來天都黑了,路悅慌亂得險些要報警,後來聽說路禮是因為下雨不小心在路上滑倒了,兩個膝蓋都摔破了……
白翊對路禮的傷勢有些在意,吃過晚餐後,趁著大人們還在客廳看電視,他避開傭人,暗地裡取了藥到二樓,他想好了開場白,正要敲下門,卻聽到臥室裡面傳來哭腔。
“媽媽來這裡工作本來是想多掙錢,可以讓小禮過上好生活,但媽媽卻沒有好好照顧你……”
哭泣的人是路悅,相反路禮還在安慰著她:“媽媽,我不痛,我在這裡也過得很好啊……老太太很疼我的,叔叔阿姨經常誇我是好孩子,白裕也會給零食我吃,還、還有,白翊哥哥……”
路禮似乎在冥思苦想,好幾秒後,她笑著補充道:“白翊哥哥會經常來看我寫作業的,而且他長得好好看哦。”
白翊一聽臉都紅了。
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原來他平時偷看路禮,她通通都知道。
沒過多久,臥室裡面又響起了路禮壓抑的叫聲,應該是路悅在給她的傷口上藥。
白翊頓覺手裡的藥都變得燙手起來,他晚了一步,路禮不需要他多餘的關心。
但白翊還是忍不住持續關心路禮。
一如既往偷偷摸摸。
從那天起,他反複考慮著一個問題,為什麼每天接送白裕的司機,不能順路帶上路禮呢?
既然當下白紹和羅倩再次表達了對路禮的喜愛,白翊認為這是一個提議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