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陌瞭然,原來是籌碼還沒加夠,“殿下當真謹慎得很。”
“跟你們這些江湖中人打交道,不小心謹慎些,只怕會著了你們的道。”沈芷兮回敬道。
“既然如此,貧道便再送殿下一個不為人知的事情。”蘇九陌將早已寫好的信遞給沈芷兮。
這一次用的是容易辨認的簪花小楷,沈芷兮暗自舒了口氣。
總算不是那稀奇古怪的鬼畫符了。
她大略掃了一眼信中內容,便明白了。
在貞元二十七年的台州海戰中,崔顯純曾瞞著朝廷私自與倭寇頭子議和,甚至授意侄子賣國求榮。
但閩浙總督方一燝得知此事後怒斥崔顯純,並率本部浙東軍主動出擊,結果他沒想到定遠艦居然撞沉了織田信長號,更沒想到倭寇趁著海防空虛在臺州沿海登陸。
方一燝被倭寇打了埋伏,再加上崔顯純隱瞞訊息不發兵援救浙東軍,致使浙東軍全軍覆沒。
沈衡什麼秉性沈芷兮這個當姐姐的最是清楚不過,他恐懼的無非是眾叛親離。
而今崔顯純居然通倭,沈衡的反應可想而知。
僅憑這一個罪名,便足以扳倒崔顯純。
而後三人又洽談了相關事宜,一番觥籌交錯後,沈芷兮就告辭了。
臨走時,她笑了笑,似是洞察蘇九陌心中所想,“燕都城在下雨,不用送了,舅父。”
蘇九陌凝眸望著長公主殿下清冷孤絕的背影,自言自語,悄不可聞:“阿姐,你應該也不想讓柒兒看見我現在不人不鬼的樣子吧?那我便在暗處護著她,做她的影子,如何?”
陶成蹊怔怔望向他,不知該怎麼安慰。
他似乎……也不需要人安慰。
蘇九陌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阿姐,她很像你。”
窗外,雨打海棠,綠肥紅瘦,一派蕭索。
掌燈時分,顧沅在一石居約了方從哲。
“殿下上次正在氣頭上,那些話你別太往心裡去。”顧沅替他和自己各斟了一盞酒。
方從哲搖了搖頭,“殿下沒說錯,我為的是一己私利,想為我爹討個公道,但那些落榜的舉子畢竟是無辜的。這是我和崔顯純的恩怨,牽連那麼多無辜之人,對我對他們都不是好事。”
顧沅將盞中清酒一飲而盡,緩聲道:“中涵兄,還記得你我做的那筆買賣嗎?”
“我做你的線人,你幫我除掉崔顯純。”方從哲不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現在就有一筆買賣,可以將崔顯純置於死地,你做不做?”顧沅有意賣了個關子。
方從哲點頭道:“我同他有世仇,自是會答應這筆生意,不過你要靠什麼扳倒他?”
顧沅微笑著說出了那個致命的罪名:“通倭。”
方從哲眉頭微皺,“有實證嗎?”
“你只管上疏參他,只要皇上下旨抄家,他通倭的罪證自然便會重見天日。”顧沅笑笑。
方從哲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事能成嗎?”
顧沅淡笑,“打蛇打七寸,你一旦拿捏住了他們的命門,便沒有做不成的事,沈瑛不就死在唐修瑾手裡了嗎?”
方從哲想想也是,“我立刻回去寫奏疏,明日一早由我上疏參他,臨熙兄不要出面。”
顧沅皺了皺眉,“我若是不出面,明日早朝你只怕不容易應對。”
方從哲笑笑,“能不能應對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我不想因我的私事再拉著那麼多人往火坑裡跳。”
“可我們已經在火坑裡了。”顧沅鎮定自若地看著他,斂聲道,“我現在要做的,是把你們拽出去,一個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