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抵在他頸部,“你既然敢這麼做,一定考慮過這麼做的下場。”
崔顯純咆哮一聲:“來啊!殺了我啊!”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顧沅將匕首狠命插進崔顯純肩頭,後者吐出一大口鮮血,幾近昏厥。
顧沅拔出匕首,取了手絹一點點擦拭著上面的血跡,以及濺到他身上的血。
“你的血是髒的,最好別讓我沾到一星半點。”顧沅冷聲道,“我再問你一遍,孝賢皇后是怎麼死的?”
崔顯純哈哈大笑:“怎麼死的?毒死的!楚王買通了宮裡的宦官,在她的食物裡下了毒,不過只是慢性的毒藥,讓她日日夜夜遭受蝕骨錐心之痛!楚王也死了,我也離死不遠了!天下大亂,國將不國!”
顧沅眸光冰冷,靜靜聽著他在裡邊說瘋話。等到他說到“天下大亂,國將不國”的時候,顧沅再也沒耐心聽下去了,揮手命錦衣衛上刑。
陸燃在外邊等顧沅,聽著崔顯純慘叫聲不絕於耳,只覺得此人罪有應得。
他恨不得立刻進去再抽他幾鞭子。
可那又如何?
忠心為國的父親,到最後卻連個全屍都找不回來。
更可悲的是,他沒死在倭寇手裡,卻死於自己人的暗算。
處置了崔顯純,顧沅便和陸燃離開了詔獄。
掌燈時分,有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趁著夜色蒼茫偷偷潛入了詔獄。
正好趕上錦衣衛換防,詔獄裡又太過幽暗,對她這種常年下墓的摸金校尉來說倒是沒什麼阻礙。
來到崔顯純的牢房前,那女子掀起斗篷,陰冷的聲音讓人似乎身處地獄:“崔大人可還認得我?”
傷痕累累的崔顯純愣了片刻,“怎麼是你?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來送崔大人你上路的。”女子聲音染著陰森刺骨的笑意,“崔大人很意外嗎?”
崔顯純冷笑:“到了這時候,你都不願叫我一聲爹。”
“那你呢?你配讓我叫你爹嗎?”玄袍女子聲色俱厲道,“我娘出身微賤,迫不得已將百里家老族長認作義父,那時候你在哪裡?”
已經擺明身份的百里流蘇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我和我娘在百里家受人欺辱的時候,你在哪裡?我被逼無奈在落音樓賣唱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娘在窯子裡賣身,被那麼多流氓凌辱的時候,你崔顯純又在哪裡?”
崔顯純聽出些端倪,“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那我便讓你死個明白。”她陰惻惻地笑道,“我叫白露。我便是她,她便是我,我與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或者你也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是鬼怪。”
撕去百里流蘇的偽裝,白露冷聲笑了笑,“恭送崔大人上路。”
崔顯純顫顫巍巍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將裡面僅剩的一粒藥丸含在口中。
一點都不苦啊。
潭柘寺,姚太傅急促地敲著木魚,不過片刻,他扔了木槌,眼神中是掩不住的頹喪。
“崔顯純一死,天下必定大亂!”
老人披頭散髮哈哈大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疏狂。
“崔顯純不死,楚世子何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