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兮白日裡在顧府和楊家之間連軸轉了許久,一邊幫著顧念秋料理顧長安的喪事,一邊照看楊閣老,還得顧著兵部的戰報,掌燈時分才回到宣華宮。
見到殿下回宮,剛才還忙著給海棠花澆水的茗清連忙迎了上來:“殿下!”
“什麼事這麼高興?”沈芷兮一臉倦意躺倒在藤椅上,讓茗清倒了盞茶,“我是快累死了。”
“駙馬來信說,他最近兩日便回京了,讓您不必掛念。”茗清喜笑顏開道。
“你怎麼也學壞了?”沈芷兮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我和他的婚事現在八字沒一撇,你怎麼就叫上駙馬了?”
茗清嘟著嘴道:“什麼八字沒一撇,殿下和顧大人那是天作之合,上蒼必定不會讓你們分離的!”
沈芷兮手執紈扇喃喃道:“就怕有人不想看到這一幕。”
“誰啊?”茗清義憤填膺道,“誰敢拆散你們,我打死她去!”
沈芷兮忍俊不禁道:“是胡太妃,你還想打死她嗎?”
茗清拼命點頭,“不光打死她,我還要抓花她的臉!”
沈芷兮淺笑著推開她,“以後莫要再開這般的玩笑了。”
兩人笑著鬧著,另一個小宮女匆忙進來稟報:“殿下,溫公子在宮門前候著您。”
“讓他進來吧。”
溫鈺卿隨著她的話音緩步走了進來,一如既往地溫潤如玉。
“絲綢鋪子的事,可安排好了?”沈芷兮飲盡一盞茶,問道。
溫鈺卿點頭道:“世叔出殯後,鋪子會開張,選址在東直門大街。”
“這樣便好。”沈芷兮手中的紈扇輕輕搖著,“我們沈家早年在江南的時候,便是以織造局的作坊桑田為家底,一步步坐上江南第一門閥甚至是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但誰又知道,當年老祖宗起家的時候,靠的是織造局的二十畝桑田。”
溫鈺卿一時怔住了。
沈芷兮說這些事的神情十分自然,就像在講述一些古老的掌故。
織造局那二十畝桑田,一直是沈家皇族諱莫如深的一件事,不想今日卻被沈芷兮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殿下……想做什麼?”溫鈺卿問出了他的疑惑。
沈芷兮笑笑,“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和溫大人此刻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溫大人當不會做些出格的事。”
溫鈺卿微笑道:“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其實在名利場上,依然有重情義的人,比如臨熙兄,比如殿下。”
沈芷兮笑著搖了搖頭:“我畢竟不是商人。懷夏的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但還是不能受刺激,所以我沒有讓她去靈堂。”
沈芷兮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啟唇問道:“你和懷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溫鈺卿緩聲道,“我和她自幼便相識了。”
說起來,溫鈺卿還救過顧懷夏的命。
那年,顧懷夏自己一個人泛舟行於秦淮河上,卻不慎落水,在岸邊釣魚的溫鈺卿來不及多想便跳下去將她救上來。
正月的河水冰冷徹骨,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的溫鈺卿回去後就生了一場大病,險些丟了性命。
所幸被救上來的顧懷夏只是嗆了幾口水,並無生命危險。
沈芷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都沒想到,溫鈺卿這麼古板持正的謙謙君子,還和顧懷夏這個小哭包有過這麼一段往事。
溫鈺卿見時候晚了,便告辭離開,沈芷兮最後輕聲囑咐了他一句。
“好好待她,她是個命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