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稷差點沒認出這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就是陸燃:“這都是怎麼回事?你們倆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顧沅拉著陸燃坐下,給他遞了壺茶順氣,這才說:“淮清侯府一失火,時暮就親自帶了幾個錦衣衛去了侯府,長公主和顧某緊隨其後。”
當時侯府中火光沖天,還夾雜著黑火藥噼裡啪啦的爆炸聲,當機立斷帶人進去救火的陸燃差點被當場炸死。
不過好在錦衣衛還是從火場裡救出了蘭茵等人。
“事態緊急,殿下當即命人將蘭茵送到蕭太醫那裡救治,我和時暮才一同趕到你這裡來。”
薛稷眉頭緊鎖,許久才吐出三個字:“怎麼辦?”
顧沅修長玉指輕叩桌面,斂聲答:“羽林衛封鎖京師九門,隨時待命。我已經讓時暮給陸大人遞了訊息,錦衣衛巡查城內,如有查到北離樞密院參與此事,立即逮捕。”
這一夜對於許多人來說註定無眠。
終於,一縷朝暉破雲而出,在微白的天幕上暈染出一片緋紅,已是第二日的黎明。
燎原之火已然滅盡,但某些人的野心仍在經久不息地燃燒,將他們心底僅存的一點良知吞噬乾淨。
一大早,沈芷兮就派茗清來遞了訊息,說是有人在城南見了一個少女,舉止怪異,眼神呆滯,就跟中了邪似的。
顧沅皺著眉頭命人去查。
與此同時,在燕都城郊一處少有人知的院落內,一位玄衣墨髮的少年緩緩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而後道:“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
這話顯然是說給他對面那個帶著半邊面具的煞神的。
那人低聲道:“蘇九陌,你別忘了我是南詔人。”
被他喚作蘇九陌的年輕人勾唇一笑,“在淮清侯府大殺四方的事,你做得可不地道。”
成玦皺眉。
“這位大小姐與我外甥女婿可是有些裙帶關係,算起來還是我親戚呢,便是看在我外甥女一份薄面上,你也不能動她。”
成玦當然明白蘇九陌不想節外生枝,“顧沅是大昭重臣,我殺了他,燕都城必定大亂,偏生他沒在府中。至於那個叫顧念秋的小丫頭,是她自尋死路,偏偏要阻攔我,只好給她用了落洞秘術。”
蘇九陌提醒道:“你若想大開殺戒,我攔不住你,但東窗事發後,璇璣閣不會出面處理,到那時,你苗疆巫祝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成玦端著茶盞的手頓住了。
“所以,你最好別給我惹是生非。”蘇九陌放下茶盞,“這世上並不是只有你成玦一個人精通苗疆巫術,就算我姐姐走了這麼多年,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成玦笑中透著陰森,令人不寒而慄,“閣主,我成玦能不死不滅,她能嗎?”
蘇九陌眸色一凜,抬袖將茶盞掃向成玦,“不許你這麼說我姐姐!”
成玦只用一指便斷了蘇九陌的殺招,他陰惻惻地笑道:“閣主,三魂七魄的秘術,她當年都沒能擋住,何況你一個後輩?”
十三年前他在燕都失去的所有,會在往後的日子裡慢慢拿回來。
甚至,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為狠毒。
蘇九陌見兩人勢均力敵,悻悻然收回手,“顧長安在璇璣閣手上。”
成玦將茶盞重重磕在案几上,“把顧長安給我,我會放了顧念秋。”
蘇九陌笑笑,“你覺得我信嗎?”
成玦不語。
“誰人不知你成玦想公報私仇,我先你一步將他控制在手中,便是為此。”
成玦冷笑:“閣主倒是清楚得很。”
蘇九陌唇角微勾,“璇璣閣想查的東西,哪有查不出來的。”
“閣主怕是忘了,人力終有窮盡,魂魄不死不滅。”成玦譏諷道,“我的過往,閣主當真能一樁樁一件件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