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兮回到京城,已經入年關了。
也許是受了傷的緣故,回了京城,沈芷兮反倒連著做了幾天噩夢。
當她的靈臺再度清明時,卻發現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從壁畫中走出來,向她躬身一揖,“此處乃是太虛幻境,淮南王問長公主安好。”
沈芷兮欲哭無淚,“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安好的?你先告訴我,這一路的刺殺都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殿下容稟,我只是負責向您知會一聲,這些事我也管不了……”
淮南王話還沒說完,沈芷兮就抽出匕首抵住他喉嚨,“你說還是不說?”
淮南王見風使舵道:“我說,但是這事有些複雜,殿下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沈芷兮冷笑一聲,收回手中的刀,“你一個魂魄也怕死啊。”
淮南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說:“長公主殿下,天機不可洩露,咱們有緣再見……”
她還沒來得及再次拿匕首威脅他,淮南王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沈芷兮:“……”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淮南王的聲音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
然後便是前世經歷的種種,那麼真切,那麼可怖。
“喵喵喵——”
又是一聲貓叫,沈芷兮從噩夢中抽離出來,不由得擦了擦前額的冷汗。
還好,只是一個夢。
她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光亮,晃眼得很。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緋紅色床幔,博古架上的古玩,滿目琳琅的藏書……
是了,這便是她前世的寢宮,宣華宮。
“殿下,你沒事吧?”榻邊睡著的宮女聽到動靜迷迷糊糊醒來,卻被不知什麼時候坐起來的沈芷兮嚇了一跳。
“茗清?”沈芷兮揉了揉眉心,有些不確定地問。
茗清點頭,又試探著問道,“殿下莫非是被夢魘著了?”
沈芷兮苦笑。
她倒是希望這是一場夢。
但是這場夢太過真實,太過壓抑,直到夢醒她都無法釋懷。
昔日的支離破碎已經遠去,可那些銘心刻骨的痛楚,也只有親自嘗過一遍,才知道是什麼滋味。
而今重活一世,她誓要讓那些十惡不赦的人也嚐嚐這份痛楚!
思及此處,她輕笑:“小丫頭,咱們倆是一樣的人,有我在,你不用怕。”
茗清雙眸紅了:“殿下從南疆回來就病了這麼些天,茗清……茗清怎麼能不害怕……”
“我這一病,想來是耽擱了不少正事。”沈芷兮從妝奩中取出一支響鈴簪插在髮間,柔聲道,“茗清,把這些日子積壓的摺子放到書案前。”
景和三年,小皇帝十四歲,許多拿不了主意的事都一股腦丟給姐姐。
她前世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是隻養不熟的中山之狼。
茗清應下此事,抱了一沓奏摺回到宣華宮,“殿下,唐修瑾唐大人在宮外候著。”
“那就讓他等著。”沈芷兮批閱完手頭一份摺子說,“讓他想想怎麼誆騙本宮再進來。”
茗清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公主。
往昔殿下最是喜歡同唐修瑾打交道,怎麼病了一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過不多時,沈芷兮抬眸望了一眼博古架上的西洋鍾:“時辰差不多了,讓他進來。”
一位身著朝服長身玉立的年輕人緩步走了進來,跪拜道:“臣大理寺少卿唐修瑾,叩問長公主殿下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