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嶽聽得竟是忽的有些揪心,又自另一個瓷盆中捏了一個糰子塞進姜仙凝口中“你這十幾年究竟是如何長大的?難怪都說你仙山更易得道成仙,只因著人間太多牽絆,只說這美食一項你便捨不得登仙。只去吃些毫無滋味的仙根靈草,我還是寧可在人間。”
姜仙凝並不苟同,但對美食也是無力拒絕。口中回味著香甜的果香,忍不住又去另一個盆中捏糰子吃。
刑玉瑗轉身看見正偷吃餡芯的兩人,拍了拍兩人伸在瓷碗裡的手,笑道“阿嶽把阿凝也教成饞貓了。那邊有一些做好的小餅,怎得在這裡偷餡芯吃?”
刑嶽呵呵的笑著去桌臺上拿月餅分給姜仙凝,一邊對刑玉瑗道“阿凝沒見過小餅,我正要帶她跟阿姐學一學如何做法,捏塊陷芯子先給她嚐嚐味道而已。”
刑玉瑗聽了也有些驚訝“阿凝竟沒見過小餅嗎?”
“小餅?”姜仙凝又迷惑起來。
刑嶽連連搖頭,對刑玉瑗道“看吧,她果真是沒吃過沒見過的,日後阿姐可是要多疼疼她,她這十幾年的光景,怕是仙宮瑤池下來的,餐風飲露便能長大,從未吃過我人間美味。”
言罷又對姜仙凝鄭重解釋“這小餅,月餅,宮餅,本是一物,平常人家就叫小餅,近些年來不知哪位詩人起了個月餅的名甚是流行,便又叫做月餅。宮裡的月餅叫做宮餅。每年若是皇帝賜了宮餅,這拜月祭奠便要隆重一些。這月餅做起來頗為繁瑣,平日裡若是想吃,偶爾著僕婦們做一次味道卻是與阿姐做的相差甚遠。此次阿凝趕上八月節,定要把這月餅吃個夠。不然你就同阿姐學一學,哪日想吃了,我們自己來做。”
刑玉瑗把滿是酥油的手在月餅面上擦了擦,很是愛憐的看著姜仙凝“阿凝,日後想吃什麼便找阿姐,小餅這種吃食,你若想吃,阿姐只給你做幾塊。日後你沒吃過的儘管對阿姐講,阿姐都做給你吃。”
姜仙凝忽的沒來由的盈滿了淚水,自身側抱住刑玉瑗,哽咽著伏在刑玉瑗肩頭,肩膀微微聳動。刑玉瑗將頭搭在姜仙凝的頭頂,柔聲安慰著。
刑嶽見兩人竟沒來由的都傷感起來,連忙拉開兩人,揶揄道“我是讓阿凝來學做月餅,平日裡若是想吃好指使她,怎得你二人竟都要哭了?莫不是這月餅太難做,把你二人難哭了?”
二人聽聞刑嶽此言,均笑了起來。刑玉瑗剜了一塊酥油,揪了一劑麵糰塞在姜仙凝手裡,手把手教姜仙凝揉月餅的酥油麵。酥油在手中軟滑舒順,與麵糰揉在一處,竟好似少女的肌膚豐滿,潤澤,絲滑,軟糯。再佐入糖霜,桂膏,一個帶著桂香和絲絲甜意的餅皮便好了近半。姜仙凝學著刑玉瑗一般手法,揉好一個麵糰,捻一個餡芯放入綿軟的麵皮之中,包好揉圓,在按在木雕的桂花模樣的盒子裡。
姜仙凝拿起木盒,放在鼻尖聞了一聞,忍住口水道“這個味道好香啊。”
刑嶽在旁邊一把搶過木盒,也聞了聞竟將木盒塞進了懷裡“這個月餅我要了,回頭我自己烤了吃,誰也不許跟我搶。”
“三哥哥,你這是不講理,”姜仙凝一看有些著急,“阿凝只做了這一個,你便搶了。”
“這四瓣的桂花盒子是我做的,裡面月餅自然也是我的。我哪裡不講理。”
姜仙凝見刑嶽絲毫不講道理,便假裝氣惱轉身不理他,又做新的月餅去了。
做了一時,刑玉瑗抬了幾盤月餅送入土坯的燒窯之中,轉頭對姜仙凝道“阿凝,月餅烤好便可以吃了,你不用在這裡熱著,讓阿嶽帶你去做個水燈吧,晚上一起去靈河裡放燈。”
刑嶽聞言連連點頭,拉著姜仙凝出了廚房去做水燈。才一出門竟遠遠的看見主路上刑風緩緩而行,身後跟著一人,一身紫色衣袍披著一件藍青色披風。不用想,這人正是魑離。
二人正追逐著自廚房的小路跑上大路,才看到遠處正殿主路上的刑風和魑離二人,刑嶽便急忙收住腳步,拉著姜仙凝就要奔側院跑。誰知刑風卻早已看見兩人人,刑嶽才要動身便聽見刑風在身後喊了一聲“阿嶽,要去哪?”
刑嶽聽聞兄長呼喚,自是不敢當做耳邊風,皺著眉頭停住腳步,把姜仙凝稍稍拉在身後,堆著一臉笑意迴轉了身,上前對二人躬身施禮,道聲“兄長呼喚,是有何事?”
刑風見刑嶽忽的換上一副通文達理的模樣,微一搖頭道“阿凝如今行動自如了?”
姜仙凝見刑風問起自己,不知此時該是裝作沐影還是隻做自己,便顫巍巍迴轉身行了一個揖禮,柔聲回道“多謝大哥哥關心,阿凝已經無礙了。”
魑離見姜仙凝如今也同刑嶽一般惺惺作態,裝模作樣,心中頓時不滿,忽的自刑風身後邁了出來“小桃子,此處又無他人,你卻裝什麼?在我二人面前,休要學他人惺惺作態。”
姜仙凝微微抬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刑府宅邸偌大,人多耳雜,自己並不敢怠慢生怕給邢家惹來禍端。但此時此地只有深知內情的四人,若是一直裝作沐影又確是有些拿捏。一時不知所以,便索性沉默不語。
姜仙凝才一抬頭,魑離一眼便看見姜仙凝臉上淡淡的胭脂水粉和兩條柳葉般微彎的雙眉,頓時掛上滿面笑意。
“小桃子不愧是……”魑離不知因何,頓了一頓,“不愧是我魑離相中的人,如今這裝扮必是賽過九天仙女,好,甚是好。只是你貌似從不知女兒脂粉為何物,那這妝面是誰幫你畫的?”
姜仙凝看著魑離,知曉魑離喜愛美貌之人,想必愛屋及烏,也會喜愛這裝扮之人吧。想到此便笑呵呵的指著刑嶽對魑離道“是三哥哥幫阿凝梳妝的。”
魑離聞聽此言卻倏的收住了笑容,冷冰冰瞪著刑嶽“三哥哥?”
“只是權宜之計,如今阿凝是沐影妹妹,定要如此稱呼才好。刑少主同魑離一直未歸,還沒機會告知你們。”姜仙凝見魑離似是有些要惱,便急忙解釋起來。
魑離冷著眼神,又在姜仙凝臉上逡巡一番,直起腰身,冷冷對刑嶽道“這眉毛也是你畫的?”
刑嶽也並不相讓,直視著魑離冷聲道“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