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洪亮,引得旁邊的人紛紛側目。我的乖乖,要是惹惱了這位爺,不須他開口,我們能不能走出這個門口都是個問題。
我還想著怎麼回話。
光頭男龍哥就煽風點火道,大哥,你這麼敬重那老頭,那老頭卻不給你面子,要不要我現在帶人過去……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洪爺就抽了光頭男一個耳光,媽的,求叔是我的恩人,沒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他怎樣對我我都沒有怨言,幾時輪到你小子來指手畫腳。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洪爺雖不是什麼正經人,也算得上恩怨分明。
祝賀的人一茬兒接一茬兒,開席的時候,作為今晚的主人翁當然也要說幾句話。
“我洪九是個粗人,不會說話,請大家不要介意。首先,很感謝各位朋友今天能來,大夥兒索性不醉無歸……”
我和楊冬坐了一晚上,等酒席差不多散了,才上前道明來意。洪爺本來有點小失落,畢竟師父本人沒來,但是聽到我這邊有事需要幫忙,也欣然答應了,讓身邊一個師爺把我們領到書房。
師爺留著兩撇八字鬍,看著有幾分猥瑣,眸子卻有著狡黠的精光。能做到洪九的左右手,想來也不簡單,所以我對他也頗為禮敬,說了句勞駕。
書房寬敞明亮,裝飾得古色古香,架子上擺了不少瓷器木刻啥的,本來還想上手摸摸,師爺說這些都是洪爺從各地淘回來的古董,最便宜的一件都要五十萬,嚇得我連忙縮手。
等了半個小時,洪爺搖搖晃晃地回來了,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面色紅潤,眯著眼看了半天那張刺青的照片,依舊沒有動靜。
我忍不住問道,“洪爺,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我這……一時,一時…想不起來了。”洪爺用手指敲著腦門,似乎極力在腦海搜尋印象。
“洪爺,您再仔細想想,這件事對我們很重要。”
這時,蘇師爺說道:“我想起來了,洪爺,咱三年前在拍賣會上見過這幅畫。好像叫……對,《朝元仙仗圖》,是一幅北宋畫家武宗元所畫的絹本白描長卷,畫了五方帝君,去往朝謁天上的最高統治者時的隊仗行列。其中有一個帝君就是人面鳥身的形象。”
我大喜過望,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洪九是個大老粗,加上喝了酒,記性不大靈光,幸好師爺是一種有秘書性質的職業,蘇師爺對此還有印象。
“請問蘇師爺,還記得這幅畫現在在哪裡?”
蘇師爺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當時在現場被一個叫王在晉的富商買走了,前年聽說這人去世了,洪爺還想著用低一點的價錢從他的後人手中盤迴來,可惜,這個人死後這幅畫失竊下落不明。因為有了這一番曲折,所以我對這幅畫也有些印象。”
我聽完宛若在迷霧中找到一絲光明,或許事情真如師父猜測的那樣,幕後黑手是按照一副古畫實施殺人計劃的,但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這倒是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可惜的是,這幅畫已經失竊,否則可以從上面查出什麼線索,先發制人,起碼能推敲他們下一個出手的物件。
我看洪爺有點醉了,時候也不早了,再三道謝之後就告辭了。
出了洪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門口還有不少未走的人,擠得滿滿的,我們要走出馬路對面才能叫到車回去。
楊冬眼光直直地看著對面的洪家,看了好一會兒,說道:“真是奇怪。大戶人家門口放兩尊石獅子也平常,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院子角放雕塑的。”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見洪家院子轉角處各站了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仔細看才知道是塑像。
我察覺到一絲不妥,越過馬路走進察看,只見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小鬼塑像,大晚上的立在院子的角落,面相兇惡猙獰,叫人看了心裡發毛的。
惡作劇呢,誰開這種缺德的玩笑?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從小鬼像上摸到一撮灰塵,聞了聞。那是長年祭祀的香火味道。
楊冬說,這是不知道哪個廟裡搬來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