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北頓了一下腳步，但並未在意未來小舅子最後那句話，只以為是小孩子不服氣地反唇相譏，眼下情況危急，他也沒有閒情去關心問題少年的心理，於是輕笑一聲，快速離開地下室，與光頭小五一起在屋外的林子裡抓了十幾只小麻雀，又用海星的木牌印了十幾張小紙條，綁在小麻雀的腳上，而後放鳥歸山林。
光頭小五看著那些飛向好人村四面八方的小麻雀，眨了幾下眼睛道，“還是太慢，我覺著傳遞訊號最好使的是穿雲箭，咻地一聲，千軍萬馬來相見，多帶勁兒！”
司馬北自然聽出了光頭小五的話外之意，冷哼一聲，“別瞎琢磨了，你的穿雲箭只能召集安保大院的人，這些亂七八糟的信眾很快就會被我解散，不要說是發射穿雲箭了，你就是發射火箭，他們也不會聚攏過來，只會埋頭顧好自己的生活。”
光頭小五砸吧一下嘴巴，輕嘆道，“太可惜了，這樣齊心的群眾很少見，大家擰成一股繩，無論做什麼，都會事半功倍的……要不你再好好想一想，一根筷子很容易被掰斷的，但是一把筷子……”
司馬北翻了個白眼道，“一把筷子也容易被折斷，關鍵看握著筷子的人力氣大不大，以及筷子的材料是什麼。一根鐵筷子和一把竹筷子，顯而易見，能被折斷的只會是一把竹筷子。”
“你這是偷換概念……”光頭小五嘟囔一句，偷偷地在掌心藏下一張紙條，抱著膀子道，“筷子多了好辦事，你現在還不懂得這其間的好處，等你有一天在外面遇到什麼麻煩，需要搖人幫忙的時候，就會想到這些筷子的好處了。”
司馬北癟了癟嘴，“我就一雙手，要那麼多筷子幹嘛……你可能不太瞭解，在外面的世界，遇到麻煩就找警察叔叔好了，不用比誰的人多，現在是法治社會，大家都依靠法律手段維護權益，社會才和諧，生活才美滿。”
光頭小五不以為然道，“那要是法律錯了呢？就像我們村子的情況一樣，很多條令都不是維護普通村民的利益，只是為了保證村子的穩定，只是為了讓上面的人更方便領導大家，根本無所謂對錯，也就不存在什麼正義……我雖然不知道你生活的外面世界是什麼樣子，但你們的法律也是人制定的吧？只要是人制定的東西，需要人去施行的東西，怎麼可能做到絕對的正義？”
“每隔一段時間換一批人就行了，而且律法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會根據不同時期的問題，有針對性地進行調整，保證大多數人的權益……”
“太理想了，假設違反律法的是大多數人，根據你所說的法律特性，自然不會責罰違法的大多數人，難道那時候錯誤的就是本來正確的人？你要知道有一句名言叫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上，就拿我們村子來講，許多村民都是從眾思維，完全沒有什麼是非觀念，別人相信烏椰蘇，他也相信真的有什麼島神，你要是反對他們，會被燒死的！”
“你反對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總光著身子呢？表明我不會偷拿村裡一針一線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最重要的是我要讓他們時時刻刻都記著當年把我和我媽綁在樹樁上的事情，我要讓他們記著欠我一條命！這些年，我堅持不懈地鍛鍊，日以繼夜地磨礪，不是為了證明我比誰強，只是想著下一次再遇到那種情況，我能憑藉自己的力量保護身邊人！”
司馬北輕嘆一聲，從兜裡摸出一包香菸，點燃兩根，一根遞給光頭小五，一根自己叼在嘴裡，“每個人都有傷痛往事，我也一樣……但日子得繼續往下過，那些傷痛不必記掛於心，忘記也是一種獲得幸福的方式。”
光頭小五猛吸一口香菸，嗤笑道，“說起來容易，可誰能真的忘記……假如海燕為了你而死，你能忘記她嗎？很多時候，你越是想要忘記一件事、一個人，偏偏對那件事、那個人越會刻骨銘心！這份刻骨銘心的痛苦，會沒日沒夜地煎熬著你，將你變成另外一個人……司馬北，跟你說句實話，在遇到你的那一夜，我殺了幾個人。”
司馬北抽了一口香菸，吞雲吐霧道，“我知道……幫我們去跟你溝通的那名大嘴壯漢，還有三個在好人村裡比較有地位的高層。”
光頭小五詫異道，“哦？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明明讓人處理得很乾淨，沒留下什麼痕跡啊。”
司馬北淡淡答道，“當時你拿著四隻烤麻雀，說是用槍打下來的……可每隻麻雀上面並沒有槍傷，而且肉質很柴，明顯不是新鮮食材，所以我判定你在說謊，後來仔細觀察過好人村所有安保人員，始終沒發現那名大嘴壯漢，答案只有一個，那晚你開了四槍，必然是打死了四個人！”
“就不能是一個人捱了四槍？”
“以你的性格，不會浪費子彈。再者說，大嘴壯漢只是村長安插在你身邊的臥底，與你也沒什麼太深的仇怨，你沒必要在他的身上打出四個窟窿眼……最關鍵的一點，從那晚之後，你在安保大院裡的威望達到了頂峰，幾乎沒誰敢質疑你的決定。”
“怎麼沒有……三兒那混蛋不就是給老子來了個反戈一擊嗎？”
“別裝了，他不過是聽你的命令列事，演了一出吃裡扒外的戲碼，實際上現在你仍舊是安保大院真正的掌控者，所以先前海星才會想要讓那個怪人直接殺了你，這種戲碼連小孩子都沒有騙過去，你以為我會上當？”
光頭小五身子僵了片刻，忽地哈哈大笑兩聲，尷尬地咧咧嘴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不是我想演無間道，是因為村長那老傢伙不肯死心，安插大嘴在我身邊也就罷了，居然還利誘三兒背叛，我只能來個將計就計，正巧你又找我商量金蟬脫殼的事情，這樣一個好機會擺在面前，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