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富不敢說呀,能走到這一步的,哪個不是絕頂天才?
只不過,也有很多絕頂天才掉隊了。
“那就看看吧。”
朱祁鈺很喜歡這種試驗。
他需要一個強權式的兒子,繼承他的遺志,帶領大明永不停止開拓的腳步。
而不是一個躺在功勞簿上,將他辛辛苦苦經營的土地,割讓出去的廢物。
“東北嚴重缺人,你怎麼看?”朱祁鈺道。
年富當過兩個地方的督撫,對地方瞭如指掌,嘿嘿笑道:“陛下,其實您移民,一直都是強制移民,無論是罪犯移民,還是什麼辦法,都是強制的,沒有規律可循的。”
“而這,會給百姓造成很不安全感。”
“因為誰也不清楚,誰哪天就會被移走了,這種不安全感,讓中樞和百姓產生了疏離感。”
“中樞完全可以制定一個移民標準。”
朱祁鈺沒明白:“說人話。”
倆人往養心殿的路上。
年富不急不緩,笑著說:“陛下,您說民心如何?”
“趨利避害,捧高踩低,有奶就是娘,貪婪成性。”
朱祁鈺直言不諱:“當然,人性有好的一面,比如說小小的善良,一丟丟惻隱之心,但壞的一面更多。”
“移民是好事,是壞事?”年富又問。
“廢話,對百姓來說,當然是壞事了。”朱祁鈺讓他快說。
年富捋須而笑:“現如今,遠不如古時候民風淳樸,尤其是商業興隆之後,人心越來越壞。”
“景泰八年,微臣剛到湖北時,隨便叩開一扇門,討一口水喝,民間農人還會拿出來自己捨不得吃的東西,招待微臣,微臣給錢都不要。”
“去年,景泰二十二年,微臣去薊州公幹,換上了常服,找一家看著生活不錯的農戶,討要一碗水喝,您猜怎麼著?”
“跟微臣要一分錢!”
“一碗水而已,怎麼能要錢呢?微臣覺得難以理解。”
“微臣走了幾家,要一分錢的都是良心的,有要一毛錢的,把微臣嚇到了都。”
“甚至,路上還真有人賣水,就一桶燒開了的水,一瓢一分錢,跟搶錢差不多。”
年富感慨:“這才十五年啊,百姓生活蒸蒸日上,肉眼可見的變好了,可人心,卻肉眼可見的變壞了!”
“別說和古時候比,和十五年前的人心,都不能比了。”
“嶽正,去年給微臣寫了封信,信裡面說,他常服私訪,在天津街上吃包子,就碰上了強買強賣的事,一個路人問句糖人多少錢?然後就沒買,被賣糖人的抓著,嚇唬一頓,逼著人家買了。”
“您說說這人心,十五年時間啊,就墮落至此!”
朱祁鈺眉頭皺緊:“朕怎麼不知道?”
“陛下,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誰會在奏疏裡面說呀!”
年富苦笑:“家國大事這麼多,日理萬機,您也沒精力處理這些呀!”
這不過是官員之間互相感慨罷了,沒人說這等事惹皇帝不痛快。
正說著呢,進入了養心殿。
馮孝給年富奉茶,年富捧著熱茶喝一口,便放在案几上:“所以微臣就想呀,怎麼才能規範人心呢?”
“商業亨通,帶來的有好處,更多的是讓人變得貪婪,忘記了經義教導,忘記了老祖宗的文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人。”
“是以臣覺得該用法律,規範人心。”
所以,歷朝歷代都在重農抑商,因為商人,會讓社會正能量徹底敗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