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指了指這一桌上的人:“咱們才都是漢人,是一家人。”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陶成識相,就和我們變成一類人,否則你變成土人,可就不能和我們一桌吃飯了。
項文曜也是進士,是我王貴的同年,得罪了我,你可沒好處。
陶成陪著笑,喝了杯酒。
“馬上就是項督撫壽誕了,湯州伯,可不能忘記了呀。”王貴又敲打陶成。
老夫確實貪了,但貪的是該貪的錢,而且這錢大頭是要給項文曜的,你最好別礙著項文曜的道。
這頓飯陶成吃得窩囊。
飯後,他沒敢去鎮遠衛軍校場,而是跑到驛館裡,本以為征伐土人,只打仗就好了,不用考慮這複雜的人事關係,可偏偏這些人情世故還是找到了他。
鎮遠衛上下都等著他呢,足足等到了後半夜,沒看見陶成人影,終究化作一聲嘆息。
陶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四十多歲的陶成,在戰場上如軍神般指揮若定,昨晚竟蒙著被大哭一場。
清早。
“父親大人在上,兒子陶魯叩見父親!”陶成第一次賴床,門口卻傳來兒子陶魯的聲音。
猛地,陶成一骨碌坐起來,然後又頹然躺下,他不想讓兒子看見他軟弱的一面。
重新梳洗打扮,才開啟房門。
陶魯跪在地上,對著父親行三拜九叩大禮。
“可是陛下有聖旨傳來?”陶成端著父親架子。
“回稟父親,是陛下派兒子輔佐父親征戰。”
陶成不爽道:“老子打仗,還需要你個小娃娃幹什麼?抓緊回去,在京中學習,侍奉你祖母、母親便是。”
陶魯興沖沖而來,卻被老爹一頓臭罵。
“父親大人,這是聖命。”陶魯無奈道。
“別拿聖上壓你爹,是不是你哀求聖上,允准聖上放你出京胡鬧啊?”陶成可不想讓兒子看見他虛弱的一面。
陶魯:我能說,講武堂師父說我學成了嗎?
“是兒子哀求陛下,得到的恩賞。”陶魯能說什麼?給老爹一個臺階下唄。
“胡鬧,豈能仗著聖上恩寵,便如此不知收斂?”
陶成舒服了,肯定是皇帝看在他的功勞份上,允准這小子出京。
陶魯想說,是陛下更看重我的才能吧?爹?
唉,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兒子啊!
到時候肯定天天拾掇他,也品嚐品嚐當老子的滋味。
“罷了,既然是聖命,那你便在為父身邊,好好學為父用兵。”
陶成心中陰霾散去。
反正打完這仗,他就離開鎮遠府了,再也不來了。
鎮遠府的破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是,歐慶進來稟報:“大人,鎮遠衛指揮使求見。”
陶成臉色瞬間僵硬:“就說本將有事在忙。”
歐慶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漢人看不起土人,土人照樣瞧不起漢人唯唯諾諾的樣子,不服就幹,大丈夫怕什麼死?
“大人,程指揮使說會一直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