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叫下人來吧,把房間整理好,順便幫我找雙鞋子來。”袁秋寧穿著精緻的短襪蹲在地上自顧自地整理著藥箱。
許為知道袁秋寧最不喜歡別人在她整理藥箱的時候打擾她,故而連忙穿上牆邊的新靴子去幫袁秋寧尋雙合適的女鞋。
就在許為走過袁秋寧背後時,袁秋寧忽得轉身一把拉住了許為,她站起身,纖瘦的軀體雖看著修長卻更顯病弱之感。
許為也轉過身,他和袁秋寧站的很近,兩人的身子幾乎要貼在一起,袁秋寧清冷淡漠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勉強的苦笑對許為說道:“陳東東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喝的請神酒也是出自我之手……我沒想到會這樣,但當時將陳東東賣個陸敏,我也同意了,你一定很恨我們吧……我們也沒有辦法,其實陳東東在經過那場屠殺後就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別說了秋寧,別說了……”一想到陳東東臨死前看著自己的樣子,許為不由得抓住了袁秋寧的手,“我知道你們肯定也是沒有辦法,但我看到陳東東身上的傷,又怎能如此釋懷,我本想找陸敏算賬,結果現在……我又怎麼有臉再下手呢?要說對不起陳東東,我才最對不起他吧!”
想起陳東東的許為不知為何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重重“唉”了一聲道,“都是我的錯,都怪我不想再當陳文傲的御犬,都怪我不想再和隋人打仗,怪我叛逆懦弱。要是我鐵了心要找到你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副什麼都做不了的地步。”
許為說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悔恨,或許是因為多年後第一次見到陳東東就害它慘死,亦或許是因為多年不見的佳人已經委曲求全嫁作人婦,更或許是他發現自己離鄉奔走這麼多年卻依舊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
“沒事的許為,至少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呀,替死去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好好活著。”袁秋寧伸手捧著許為的臉欣慰一笑道,“你長高了呢,還瘦了這麼多,沒想到竟然都變得如此俊朗了,神都城可是個好地方,你以後要多吃飯,多笑笑才是……”
重新穿好衣服的許為輕輕推開了廂房的門,穿著胡服看起來英姿秀麗的陸曉正捧著臉坐在園子裡的樹下發呆,枯黃色的落葉被秋風掃落飄在她的肩頭,但陸曉並沒有發現只是呆呆地望著另一邊那片紅色楓葉林出神。
撐過以毒攻毒那一關的許為步伐又快又輕盈,來到陸曉身邊時後者根本沒有發現,他站在陸曉旁邊,看著陸曉眼中的風景,聲音溫和道:“深秋風寒,陸姑娘坐在這裡發呆不覺得冷嗎?”
陸曉聽到許為的聲音,驚喜地回過了頭,本要站起來的她忽然又想到了些什麼,便又撇過頭繼續望著不遠處的紅色楓葉林。
深秋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高掛的秋陽卻反而變得暖和起來,恰恰站在樹蔭外面的許為感覺今天身上舒服地就像要被那陽光一點點緩緩融化了一樣。
陸曉知道許為一直站在旁邊,想起許為廂房裡那個目中無人的姑娘,她本想再倔強一會,可一想到許為身上還有這麼多傷,終究還是不忍許為白白站那吹冷風,站起身看許為道,“許公子既知道冷,何不快些回廂房去待著,房中有佳人陪伴豈不是要比站在著愜意得多。”
許為聞言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摸著後腦勺道:“那位袁姐姐是我一起長大的故友,聽說我受了傷刻意來看望我的,她醫術極其高明,掌握著不少宮廷秘傳,你看一下子就把我治好了七八分。”
“我聽我阿哥說過許公子你背景不一般,如今看來是真的,把你硬留在城頭莊倒是我多事了……”陸曉沒有朝許為看,但悄悄瞥著他的反應問道,“你身上的傷既然被醫好了,那是不是就要離開陸府了?”
“陸姑娘想我離開?”許為望著陸曉笑道。
“我……我自然……隨公子喜歡。”陸曉終究還是轉頭看著面色恢復血色的許為,釋懷一笑道:“反正你身子養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如果你要走我定不攔你。”
“我不走。”
“當然許公子若願意留下我……肯定也歡喜。”
陸曉和許為兩個人的話幾乎同時說出口,陸曉怕自己之前那句話說得太決絕,怕許為誤認為自己想要轟他走,所以連忙又補上了一句。
而許為則是又一次想起剛剛那種逃避一切後,最終只能痛感悔恨的無奈,所以這次毫不猶豫便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許公子剛剛說什麼?”陸曉目光靈動,故作沒聽清道。
許為咧嘴笑起來道:“我不走,我還等著幫陸姑娘幹活,掙錢把我的刀贖回來呢。”
“高振那奸賊漫天叫價,許公子若想靠幫我幹活掙錢,那可是得住上好久好久了。”明明是秋日,含羞笑起來的陸曉卻恰似那春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