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概都面臨過這樣的時刻,要做出一個艱難的重要的抉擇之前,總是會有諸多猶豫,即便心裡早已有了答案,卻莫名的覺得不忍。
就像馮巧巧,她看著包裝袋裡的那件連衣裙,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本來應該直接回家,想了想還是掉頭去了市場,收了總經理的衣服,她總覺得有點沒法面對馬驫似的。
她路過賣魚的攤子,正有正有一對母女在挑魚,那女人很瘦看起來很是滄桑,小女孩也是黃黃的頭髮,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她一邊拉著媽媽的手,另一隻手指著魚池裡,一條個頭蠻大遊的正歡的魚,叫道“媽媽,就買這條吧”
那滄桑的女人將女兒用力的拽回自己身邊,說“這魚貴,咱得節省點,聽話,不吃那個,咱吃這邊的小魚,這魚也一樣的,也好吃的。”
馮巧巧順著看過去,只見,地上擺著一堆很小的蔫吧魚,早都不新鮮了,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被攛成一堆,可憐兮兮的擱置在地上,便宜出售。
那孩子不滿的嘟囔“騙人,這魚一點都不好吃,你就是圖便宜。”
她媽媽有些生氣,衝著她吼道“鬧什麼,有的吃就不錯了。”
那孩子被母親訓斥了幾句,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她越哭越大聲,氣的年輕母親照著她屁股狠狠的抽了幾下。也拔高了音調衝那孩子喊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咱們傢什麼條件你不知道麼?一分錢都得掰成兩份花,我也想讓你吃好的穿好的,可我沒有那個能力,我沒有辦法啊。”
周圍人紛紛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可是沒人上前安慰,大家只是搖著頭嘆著氣,駐足觀望一陣,然後又走開繼續各自的生活。這對母女的悲苦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馮巧巧看著這一幕,有點害怕了,她怕自己以後也會像這對母女一樣窮困潦倒,連條魚都買不起的生活她無法想象,那麼悲苦又難堪的生活也真的不是她想要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了八卦女同事的那番話“想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跟著一起受罪麼,讓孩子也跟著過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麼,真的甘心一輩子就那麼憋憋屈屈的過麼?”
她一邊心亂如麻的想著這個問題,一邊提著買好的兩條魚和那件衣服一塊拎著進了家門。
進門一看,電視開著,電腦開著,而馬驫,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睡著覺,呼嚕打的震天響。
馮巧巧簡直氣不打一出來,將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摔,衝著睡得正香的那人就是一巴掌呼了過去。
馬驫冷不丁捱了一巴掌,悠悠醒過來,還有點懵。
“你心可真大啊,還能睡得著覺啊?”馮巧巧劈頭蓋臉的懟了他一句。
馬驫顯然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睡會兒覺怎麼了。”
“怎麼了?大哥,麻煩你搞清楚狀況好麼,你都失業了,不趕緊出去找工作,還能在家悠哉的睡覺啊。你就一點著急不上火麼是吧?”
“上火著急也沒用啊,工作我找了啊,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再說這也不能著急,得綜合考慮。”馬驫拿出魚蹲在門口刮鱗。
“綜合考慮個屁,什麼樣的算是合適的,我還不知道你麼,你是想找工資高,還沒有壓力,工作內容簡單,氛圍輕鬆,還得離家近的那種是吧?你咋想的那麼好呢,做夢呢你,可能麼,這世上哪有那麼十全十美的事情,公司你家開的呀,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能不能現實點,任何行業都是有壓力的,把你那個狗屁自尊放下吧,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只是一個打工的,人家也沒伸手打你,只不過批評了你幾句,有什麼忍不了的,在任何公司都會遇到這情況,怎麼就你特殊麼,你這不是在在自己家裡家人都讓著你,進入社會你就學會忍,該低頭的時候你就得低頭。”
“可打工的也有尊嚴啊”馬驫不服氣的反駁。
“呵,尊嚴?”馮巧巧諷刺的一笑“你的尊嚴值幾個錢啊,你窮得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談什麼尊嚴,能想辦法家人過上好日子,那才叫有尊嚴。”
“你這說的什麼話,人窮志不能短”馬驫有點不高興。
“得了吧,該要志氣的時候你怎麼不要志氣了,在北京混了這麼多年你混出什麼名堂了;一個大男人,年紀也不小了,沒房沒車沒錢沒存款,你不覺得丟人麼,對比同齡的人你看看,誰不比你過得強。”
“這有什麼可比的”馬驫洗完了魚準備放在鍋裡蒸。“我一點都不羨慕他們,每個人的的經歷際遇都不一樣,我現在是過的不如意,不代表以後就不能出人頭地”
“拉倒吧,被上司說了幾句就心裡不痛快撂挑子不幹的人,你還出人頭地呢”馮巧巧看了眼被扔在一邊總經理送她的那件衣服,嘟囔了一句“我跟你在一起這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這句馬驫到是沒聽見,沒一會端了做好的魚上桌,她倆慢吞吞的吃著飯,各自都有心事,都琢磨著怎麼開口,馬驫夾了一筷子魚肉給馮巧巧“你不是最愛吃我做的蒸魚麼,來,多吃點。”
馮巧巧看著自己碗中被挑好了刺的魚肉,有點下不去筷子,心裡又開始煩亂起來。
“那個”馬驫窺著她表情,吭吭哧哧的說道“剛房東來過了,說是下個月開始要漲房租了,你看,我這工資也沒要出來……”
“所以呢”馮巧巧摔了筷子,心底的猶豫不捨迅速變成了氣惱“你意思是,房租還是得我交唄,這算什麼,你個男人連房租都掙不出來,我一個女人還得掏錢養著你唄,你這和吃軟飯有區別麼”
馮巧巧是真的氣極了,怒極反笑“呵,別人的男朋友就再不濟,也沒說什麼都讓女方掏錢吧,你自己不覺得窩囊麼,這時候你怎麼不講究自尊心了呢;我呢,一直在倒搭,我特麼都覺得我是賤。”
馬驫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放下碗說道“你又來了,什麼叫吃軟飯,這不是特殊時期麼,等我工作穩定了,掙到錢了肯定把欠你的都還你,說白了,你就是嫌我窮是吧,你們女人怎麼都這麼虛榮呢。”
馮巧巧木然的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碗裡的魚肉,再開口聲音冷冽的可怕“沒錯啊,我就是這麼虛榮,我真的受夠你了,分手吧。”
馬驫一拍桌子“你別老拿分手威脅我”
“不是威脅”馮巧巧覺得自己嘴裡滲出了絲絲苦澀“之前或許是氣話,但這次我是認真的。”
那天晚上,他們天翻地覆的吵了一架。最後馬驫摔門而出,也扼斷了馮巧巧僅剩的一點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