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她帶上又被後面的人拉開,梁瀧跟著過來,他在後面開啟手電筒給她照明。
這邊的公共廁所有一些距離。藉著手電,他看到她有點發紅的眼眶,貌似是哭過了,她表情平靜,如若不是細看,都要被無事的樣子騙過去。
山裡的晚上不比市區,到了夜裡是真真實實的黑燈瞎火,鄉野間蟲吟聲若隱似無,遊雲飄浮,走的人多了,踩出一條斜斜的山路。
矮小的木叢和草堆裡掉出幾聲鳥類悽厲的啼叫,她頭皮發麻,走的更快,要把什麼甩到後面去似的。
公共廁所外沒有指示牌,他們走過去又拐回來,才找到那面乳白色現在掉成灰黑色的牆體,兩邊各用黑色噴漆寫下一個歪扭的“男”和“女”的字樣。
隔著幾步遠就聞到刺鼻的味道,裡面更是臭氣熏天。她拍著胸口,屏著呼吸
出來,不遠的一棵樹下立著一道人影,他整個人站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高挑的個子,隨後從暗地裡走來,那張清俊的臉就映在視線裡。
黑眉英氣,看向她,似笑非笑。
原來還沒走。
邵蔻自然不知梁瀧來只是藉口,天黑路又不近,不放心她一個人。
回到房間,睡前梁瀧發來訊息,是去西藏遊玩的照片,十多張風景照,巍峨雪山,微笑看向鏡頭的藏民,純淨如玻璃的湖泊,古老的拉蔔楞寺,草原上自由的牛羊,搖曳的經幡……
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張,一位衣衫襤褸,年邁的信徒趴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面,他們虔誠,懷著信仰,哪管千裡迢迢,路遠馬亡。
西藏的風景就好像調色盤上層出不窮的色塊,他拍下的不同的天空,淡藍,湖藍,寶石藍,孔雀藍。每天的雪山,在日出日落下的盛景,潔白的山尖,雲彩環繞。
那份自然風光帶來的沖擊和震撼透過無言的鏡頭傳遞給她,要去一次西藏的心情達到頂峰。
梁瀧知道她所想:這次專案結束,想去就去吧。
邵蔻側躺在床上,一半窗簾颳起,緩慢地掃著,漏下點對面家陽臺的光,他們一牆之隔,心是那麼近。
暴雨在後半夜停了,清晨時天空放晴。梁瀧七點多下樓,邵蔻登山包還在,人不知道去哪裡了。
約定好八點出發,他提前到車上開空調,邵蔻從前面小路跑來,拉開門坐上車,喘著氣,鼻尖一小片汗水,為什麼事情開心地笑。
“送你的,新鮮的小野花,”她說:“小雅說這種花寓意很好,送給你了,謝謝你陪我來。”
梁瀧沒想到她早早出門是為了送他一捧花,接著,看到她從登山包裡掏出特産和蜂蜜,擔心怕壓壞,擱到上面。
“這個是教授的,這兩個呢是惜文和青兒的。”
她甚至給研究所不熟悉的同事都準備了,梁瀧問:“後面那個是誰的?”
“我妹妹和朋友的,給她們郵過去。”
梁瀧看著她收拾完,沒有表態,面部匿在晨光裡,看不清楚,“你是不是把誰給忘了?”
“惜文,青兒,教授……”她數清人數,“沒有。”
他也從兜裡掏出個什麼,伸到面前,手鬆開,一條白粉色平安福袋落下,垂穗輕輕擺,她睜大了眼睛。
“禮尚往來,也送你一個,下次別把自己忘了。”
邵蔻愣住,因他這句話深感溫暖。
“昨天臨時學的,還可以嗎?”
“繡的比我好,我很喜歡。”
他側眼往她這邊看,唇畔有弧度,邵蔻摩挲著福袋。上面是朵清雅的白芍藥。平安福放在手心,有來有往,心意相通,好像得償所願了。
車子行駛在路上,從雲層裡射出來的光芒攏著煙紫色的小花,車載音樂連上他手機藍芽,播放起五月天的歌。
是她喜歡的歌手,喜歡的歌,他都有留心記著。
晴天,二人,旅行,花和音樂。這些都只能存在於夢中的情景都一一實現了,這一刻她是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