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再次安靜,林蔭道上只有她們二人,淅淅瀝瀝的雨水還在下。
許易剛要阻止,就見邵蔻走到車旁,飛快地摸了下車龍頭,拽上她就想跑。
出其不意,許易哪裡想到邵蔻緊張兮兮半天就為了這麼一下。
兩個人像無頭蒼蠅,在傘下各自東西。
邵蔻半路又拐回去,把自己的雨傘掛到車把,鑽進許易的傘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林蔭道上。
剛出校門的梁瀧和朋友來推車,突然鑽出來兩個女孩,傘壓得低,都沒看見對方,差點撞上。
走到車前,朋友叉腰,指著車龍頭:“你不是帶了嗎?”
梁瀧腦中回想,“不是我的。”
朋友頓悟,“一看就是女生的,這都第幾個了,又是送水又是送傘。我咋就沒有這麼好福利。”他一奪,嬉笑道:“借我用用。”
“不借。”
梁瀧開了鎖,雙腳撐在地上,捏著剎車,想到什麼回頭,越過那排排蔥翠樟樹,看向路的盡頭。
風裡帶著雨後的悶熱,水滴從葉片滑落。
朋友揉了把潮濕的短發:“馬上就要高考了。”
一晃就畢業了,他想著教室牆上的倒計時:“還有多少天來著?”
“十八天。”
梁瀧沒再看那條小路,踩著腳蹬,把車騎出去。
十八天,十八次見面。
邵蔻在日歷讓又劃掉一天,從四月到五月,也就六十多天,她居然比想象中還要喜歡他,每每想起都會不捨,像是清醒地預知到有些重要的東西在無情地流逝。
她找到上次的素描紙,在手印旁邊又留下另一個日期:2014521
一個很甜蜜的日子,和小滿節氣撞上,學校裡的地下情侶暗自曬動態,看電影,逛公園,吃烤肉,只有她一個人,做著與這些熱鬧無關的事情。
邵蔻抱來一隻花盆,在小區後面刨了些土,撒了種子,埋進去。她在盆地刻下日期,放在窗臺邊。
她在種花時想起的都是梁瀧,這些用辛酸澆注的秘密都長成了一片未名的腐草。
裹藏的種子,都是他。
為了能每天多見到一面,邵蔻參加了學校排球社,只因梁瀧進了高三沖刺班,每週晚自習要去思政樓二樓的會議室集體補課。
她處心積慮,等待黃昏來臨。
他帶著試卷課本經過操場,有時低頭,腳步匆忙;有時和朋友聊天,離得老遠都能聽到他們的交談,高考,畢業,一次模考。
可不幸的是,梁瀧幾次路過,邵蔻正被排球哐哐砸鼻子。也許是她太滑稽,梁瀧終於看了她一眼,少年人眉峰凜冽,初露鋒芒已經有了沉穩的英俊。
他眼睛真黑,像漆黑的曜石,看過來時沒多餘的情緒,但邵蔻就是感受到了那股微末的成熟。
在所有人都取笑她時,梁瀧沒有笑。他勾著同伴笑得欠欠的臉,聊回他們原本的話題。那道穩健瘦高的背影終於在邵蔻臉紅心跳中走遠了。
他走進黃昏夕陽,周身都鍍了層明媚的柔和光圈。
邵蔻鬱悶地想。
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看你啊,只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演技拙劣的我在假裝沒看你,可你走的那麼輕快,把懷有心事的熱風都拋擲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