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媯赤蜮在昆奧房內留宿這訊息傳出去,迫於神子之威,第二日跟隨在媯赤蜮身後的擁躉便少了半數,可卻仍有不死心的,每日蹲守在二者門前,頻獻殷勤。
那日後,媯赤蜮仍是每日都往昆奧住所跑,一待便是半日,昆奧也依舊晌午出行,深夜才回。
彼時昆奧方才不過弱冠之年,便已身居掌罰神子高位,可稱得上是少年英雄,媯赤蜮雖年長他幾歲,但也不過二十有四,容姿更是當世無雙,正所謂:哪個少年不多情,誰家少女不懷春,美女與英雄似乎天生便會相互吸引,互通往來間,一股情愫在彼此心頭蔓延。
然二人雖互生情愫,但誰都未曾挑明,皆是各有各的思量。
就這樣過了一月時間,這日昆奧又是深夜才返回住所,瞧見門外零星蹲守的幾人在寒風中瑟瑟的模樣,昆奧笑了笑,對這些人的堅守,他也不知是對是錯,但昆奧知道的是,能如此遵循內心所求,他自己心中卻是有些嫉妒的情緒在。
昆奧並未在門外多做滯留,因他知曉,媯赤蜮此刻正在等他,輕輕推開門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飯香,媯赤蜮此刻趴扶在桌上,沉沉的睡著,身前是烹炒的有些焦糊的菜品。
昆奧輕輕帶上門,朝媯赤蜮緩步走來,最後停駐在她身旁,俯首本欲欣賞那絕美的睡顏,卻發現媯赤蜮手上星星點點的燙傷,再結合那桌上品相不太好的菜品,就算昆奧是傻子,他也應該知道,這昔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子,竟也會為他學廚藝。
昆奧見狀心中生出些許酸楚,抬手攀上媯赤蜮那順滑的青絲,想著一會該如何與她講起心中隱秘,但未容昆奧多想,作為暗樁的機警,讓媯赤蜮很快的便醒了過來。
昆奧這時只能悻悻的收回手,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媯赤蜮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見是昆奧,便開口說道:“昆奧,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昆奧應道,言罷於媯赤蜮對面落座。
媯赤蜮遞給他一副碗筷,說道:“快吃飯吧,這菜都快涼透了。”
“這是你做的嗎?”昆奧望向身前的媚眼,問道。
“怎麼可能,別臭美了,能讓老孃為他下廚的人,可還沒出生呢。”媯赤蜮笑著說道,偷偷將燙傷的手往衣袖裡藏了藏。
“今日奧斯陸餐館新來了位廚子,便想著帶過來讓你嚐嚐。”
“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多吃些。”昆奧笑道,言罷,舉筷從一碟狀似燒肉的菜品中夾出少許,混著白飯嚥下。入口後,舌尖反饋,燒肉完全沒了肉味,只剩下發齁的鹹味及一股詭異的酸味,那米飯夾生,涼了之後變得猶如石子一般,入喉甚至有些硌嗓子。
吞嚥下後,昆奧不由得面色有些難看。
“怎麼樣?”媯赤蜮問道。
昆奧望見那充滿期待的眼神,面上擠出一抹笑,說道:“好吃。”
“你愛吃就好。”媯赤蜮聞言面帶喜色,說道:“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晚,我還怕菜涼了,便不好吃了。”
昆奧本來還在裝模作樣的往嘴裡塞些菜沫,聽到媯赤蜮這句話後,手上動作一頓,後緩緩放下碗筷,眉眼也變得嚴肅起來。
媯赤蜮瞧他那模樣,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出言問道:“今日事情辦好了嗎?”
關於昆奧此行的目的,媯赤蜮曾問過,那時昆奧語塞良久,編出個不太高明的謊話來,而媯赤蜮也算是個聰明人,就沒再提起此事。
“嗯。”昆奧面露難色,微微頷首,應道。
媯赤蜮聞言也不再笑了,神色落寞的問道:“什麼時候走?”
“明日辰時。”
“去哪?”
昆奧面色為難的答道:“這個我不能說。”
“還回來嗎?”
“這……我不清楚。”
二人言語間,媯赤蜮一直在看昆奧,可昆奧卻總是有意在躲避她的眼神。當她不再問,他也不再答,屋內便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昆奧彷彿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怯生生的叫道:“媯赤蜮。”
“嗯。”
“你既出自少鹿澤,在克斯伯特城又有任務在身,那我們……今後還是少聯絡的好。”
媯赤蜮聞言呆住一瞬,隨後起身,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你慢慢吃。”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那離去身影肩膀的抽動,昆奧突然覺得後悔了,衝出門去,抬起手想呼喚媯赤蜮,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任由著那身影消失在無邊黑夜。
昆奧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他回到先前的座椅上,眼神呆滯,胡亂地往嘴裡塞著吃食,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只不過這一夜,對他來說實在過於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