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浮亞這邊同霍依出了門,經由門開又合的幾瞬,李羽霜得見聖祈堂外人海潮湧、聲勢震天,後雖隔著門,但幾人仍然能感覺到神宗眾人的聲浪一波波傳來。
道家講究清淨,這等群聚場面也算是李羽霜初見,故而感嘆道:“這神星城中人,可還真是狂熱。”
姒夢青喰對此倒是不以為然,說道:“只不過慘勝一場,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泣難釋子亦被這人潮感染,說道:“佛曰:‘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今日雖只是慘勝,但也算在屠龍路上踏出的一步,大巫祝也不妨開心些。”
姒夢青喰聽到這話,不僅未有歡愉之意,反倒勾起心中怒火,出言譏諷道:“那我倒要向釋子好好討教一番,戰狴犴時釋子為何不加援手?只對著死人誦經,莫非這就是佛家慈悲不成?”
“青喰!”李羽霜見姒夢青喰說氣話,連忙伸手拉住後者,示意她不要再講吓去。
姒夢青喰輕輕推開李羽霜的手,說道:“小道士,你不必攔我,今日若是我心結不除,危機時刻,又怎敢與你們分擔性命。”
姒夢青喰雖有輕生的念頭,但她渴望的是光榮的戰死,而不是這等憋屈的死法。
若是按照平日裡李羽霜的性子,定會將二人先分開,再行調解,但對今日泣難釋子的表現,他亦是鬱結在胸,故而未再做阻攔,也將目光投向泣難釋子,靜候他的解答。
姒夢青喰見李羽霜不再攔著自己,上前幾步,直面泣難釋子問道:“釋子,還望你今日能給我個解釋。”
“唉。”
泣難釋子雖目不能視,但仍能感受到聖祈堂內逐漸凝固的氣氛,輕嘆一聲,終是肯開口,將今日緣由娓娓道來。
“自打小僧拜入涿光寺,就是以狴犴為師,彼時他法號諦空,修為絕頂,亦是寺中數一數二的辯法大師。一百三十年前,涿光寺內幾位德高望重的禪師以不循十善的罪名將諦空除名,彼時我尚年幼,雖有心助他,但能為尚淺,終是無能為力。後我勤學辯法,奮起修行,十九歲得以入四洲傳經佈道,再聽到諦空的訊息時,他便已成為了踏天宮龍子狴犴。”
“我雖與狴犴分隔日久,但他能為幾何,還是清楚的,以狴犴能為,若真有意殺二位,應該用不上十息。”
“自他一出手,我便知他今日意不在道長與大巫祝身上,斷然不會出手加害,自然也就沒了出手的必要。”
姒夢青喰聽著泣難釋子的解釋,只覺滑稽,引得她譏笑道:“釋子,你我都是活過多少年歲的人了,莫要把我當孩童敷衍,你怎能保證狴犴不會臨時起意,出手加害我二人?”
“就算狴犴無意加害我二人,那又如何?你若是肯早些出手,便不會讓他逃了去。”姒夢青喰急火攻心,言語間早已失了理智,李羽霜看不過,便勸解道:“青喰,釋子硬接狴犴一招,也是負傷在身,要不今日就這麼算了吧。”
姒夢青喰聞言厲聲喝止道:“小道士你閉嘴,論傷,你不比他傷的更重。”
此情此景,姒夢青喰一再緊逼,泣難釋子知他今日若不說出實情,幾人之間怕是再無信任可言,面露掙扎之色,說道:“我不出手,因為我知道,狴犴他不敢。”
姒夢青喰同李羽霜聞言皆是一愣,後都在心中思索,似狴犴那等修為,先前那般場景有什麼是他所畏懼的?莫非是一劍將他斬退的忒浮亞?可他若是畏懼神子之威,又為何敢來犯神星城?先前自稱昆奧死於他手,今日見到忒浮亞反倒退了,莫非都是唬騙我們的不成?
兩人心中諸多不解,化作姒夢青喰一聲問:“有何不敢?”
“因為我。”
不知為何,泣難釋子緩緩道來的一句,竟講出了幾分不屬於僧侶的豪氣。
“釋子能勝狴犴?”姒夢青喰聞言不解道。
“我不能,但佛宗萬載傳承下來的抗龍之法能。”
聽聞此言,李羽霜恍然大悟,自與泣難釋子相識以來,他常在心中揣測,佛宗傳承究竟為何物?每當李羽霜問起時,後者又總是三緘其口。泣難釋子兩次出手,均是使用琉璃淨法,但若要說著佛宗傳承就是琉璃淨法,卻也不對,琉璃淨法作為佛宗無上秘傳,雖然稀罕,但若細尋下來,還是能在四洲找出幾人會使,這與七宗傳承的獨特性相悖。
“時常閤眼以封閉形感,是我為修行此法所結課業,狴犴曾為我師,他自然知曉,當我睜開這眼時,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