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離開成道山算起,已有七十六日。
這一日,李羽霜二人渡過長春海,終是踏入了南瞻部洲地界。
不同於北俱蘆洲那般乾燥酷寒,南瞻部洲火傘高張,水汽旺盛。也正因如此外人初入南瞻部洲時,皆是會有胸塞阻悶之感,李羽霜雖修為高深,未有影響,卻仍是有些不習慣。
“書中講這南瞻部洲四季如春,確是不假。”李羽霜感嘆道。
二人秋月離山,途中兩月有餘,此刻也當算是冬季,往日在北俱蘆洲,早已是滿地枯黃,某些年月甚至已迎初雪,反觀此地,卻仍是鶯鶯燕燕,一幅春日好時光。
“師叔,我想同您商量件事。”第五姒夢試探性的問道。
“講。”
“師叔,我趕赴成道山時有一家中老夥計同行,若是沒銅駒踏雲車這等法器,從成道山折返我家中最快也要十五月有餘,我自小未出過遠門,這麼久沒了訊息,爹孃想必十分憂心,七日後便是除夕,我想趕回家中報聲平安,我家距洊雷宮也就一日行程,不會耽擱三月之期,路上辛苦,也請師叔在姒夢家中休整幾日,過完新年再行上路。”雖說二人近來朝夕相處,關係親近不少,但畢竟此行目的在於洊雷宮,第五姒夢本不想提起此事,但前些日子,修煉《焚心燃血功》走火入魔後,做的那場夢,每當第五姒夢憶起,心中總是有隱隱的不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與李羽霜提起這事。
初聞第五姒夢這話,李羽霜心中稍加思索,“雲心老頭知我心性嚴謹,卻仍是提出三月之期,想來是看我初次下山,給我預留些時間,這一路行程頗為緊張,休息兩日倒也好。”思至此處,李羽霜出言道:“三月之期尚早,耽擱幾日倒也無妨。”
“多謝師叔。”見李羽霜同意,第五姒夢也是歡欣雀躍,激動的謝道。
…………
轉眼之間五日已過。
二人終是趕在年關前抵達第五姒夢家中所在的陽海城。
陽海城三面環海,地勢南高北低,古時有人見太陽朝自海東而升,暮於海西而落,便以為這金烏之神夜宿於海,遂有了陽海之稱。
在第五姒夢的指引下。二人趕在未時天黑之前抵達了其家中食肆——鴻福樓。這鴻福樓雖比不上東勝神州食全樓那般雅緻,但勝在市井之氣稍濃些,販夫走皆可入內,致使雖已近日暮,店內仍是有些噪雜。
“咳咳,這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第五姒夢捏著嗓子,學作店小二那般模樣,嬉笑著向李羽霜問道。
見她這般模樣,李羽霜也不禁一笑,隨即故作兇狠的說道:”把你這的好酒好菜都給小爺端上來,上的慢了可別怪小爺砸了你的店。“
“師叔,您這惡少模樣扮的可是不太像。”第五姒夢調笑道。
“可書中記錄那些登徒子可都是這般說的。”李羽霜辯解道。
正當二人嬉笑之際,真正的店小二自樓內迎了上來,“二位客官,您二位……誒?”小二看到第五姒夢先是一驚,隨後大喜道:“姒夢,是姒夢嗎?你怎麼回來了。“
“是我啊,小陳哥,我回來了。”第五姒夢面露淺笑,說道。
小二得到了確切的答覆,快步跑入樓內,大聲叫喊道:“掌櫃的,掌櫃的,姒夢迴來了,姒夢迴來了。”
小二話音剛落,李羽霜便感受到樓內櫃檯處一道目光投射而來,少頃後,一名年約三十六七歲的美婦快跑而來,一把抱住第五姒夢,言語間已是有些哽咽。
“夢兒,你可真是讓為娘想死了。”
第五姒夢輕撫那美婦後背,出言安慰道:”娘,夢兒讓您擔心了,我已拜入成道山無影劍尊門下,是成道山弟子了。“
“好好好,娘就知道我的寶貝夢兒一定能行。”聽到第五姒夢這話,美婦淚水終是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滴滴清淚打溼了第五姒夢的肩頭。
“姒夢,姒夢在哪?“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自後廚方向傳來,一名八尺壯漢,右手掌一長柄黃銅炒勺,急匆匆的跑來,店小二指了指三人所在方向,說道:”掌櫃的,姒夢和秋雁姐都在那呢。”
那壯漢看到第五姒夢三人後,忙將炒勺塞給那店小二,說道:”灶上還有兩道菜沒炒,你去炒了。“說罷也不聽那店小二言語,快步向著三人處跑去,一雙大手在腰間那略有泛黃的白襜上不停擦拭。
看到壯漢趕到,第五姒夢喊道:“爹,我回來了。”
“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漢子言語之間亦是有些動容,上前一步,將母女二人一齊抱入懷中。
李羽霜望著圍抱在一起的三人,一股異樣的情緒在他心頭蔓延,他本就是棄嬰,雖說雲心真人和玉月羽衣於他而言亦師亦父,無字輩諸人於他而言亦兄亦友,但真正的父母親情對他來說確是那般遙不可及,當下他便十分好奇,眼前這三人此時究竟是何種心境。
第五姒夢一家溫存了半刻,那美婦這才注意到,站在第五姒夢身後的李羽霜,便出言問道:“夢兒。這位是?”
第五姒夢這才想起一直被她冷落的李羽霜,向後者投去一道歉意的目光。